龙涎香在鎏金兽首炉中袅袅升腾,将紫宸殿笼罩在一片肃穆的薄雾里。我推开蛮牛沉重的搀扶,玄色龙纹朝服的衣摆扫过冰凉的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三个月前那场几乎夺走我性命的毒箭,此刻仍在肩胛隐隐作痛,但这点痛楚恰好让我清醒——权力的游戏从不容许片刻的软弱。陛下龙体安康,实乃九域之福!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我缓步踏上象征帝王权柄的玄黄石阶。
十二根盘龙金柱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泽,百官朝服上的补子纹样在视线里铺展成一片斑斓的江海,而我是这片江海唯一的掌舵人。
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凌霜银甲未卸的身影在绯色官袍中格外醒目,她握着长枪的指节泛白,猫系女将特有的琥珀色瞳孔里,警惕与释然正在微妙地交织。众卿平身。我的声音比预想中更沉稳,带着狮王苏醒时特有的威严。
三个月的卧薪尝胆没有白费,夜无影带回的毒理密档,苏轻烟调制的解药,还有云游子传授的静心诀,共同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是时候让那些暗流涌动的势力明白——狮王虽暂伏,獠牙从未收起。
凌霜起身时银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依旧保持着战时的挺拔姿态,独立傲娇的性子让她不愿在百官面前流露半分松懈。我看着她肩头那道尚未完全褪色的刀疤——那是代我镇守北疆时留下的勋章,当时蛮族铁骑突破长城,是她带着三百银甲卫死守关隘,直到雷啸天的援军抵达。
凌将军。我刻意加重了称谓里的敬意,朕不在的百日里,卿以女子之身总揽朝政,内平叛乱,外御强敌,当记首功。凌霜单膝跪地的动作干净利落,枪尖拄地溅起细微的火星:臣只是尽忠职守。她从不屑于邀功,猫系的骄傲让她连谢恩都带着疏离感,这与墨尘那类精于逢迎的狐系谋士形成鲜明对比。
内侍监总管手捧丹书铁券上前时,锦盒上的龙凤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亲手接过这份特制的免死金牌,走到凌霜面前半蹲下身——这个举动让阶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帝王屈膝,亘古未有,但我需要用这种方式传递明确的信号。持此铁券,可免三死,可拒七诏。我的指尖触到她冰冷的甲胄,从今往后,你便是大凌朝第一位女侯,食邑三千户,封号。
凌霜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显然没料到会得到如此厚重的封赏。丹书铁券在九域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墨尘藏在朝笏后的手指微微蜷缩,这位狐系谋士显然正在飞速计算这步棋的深远影响。而雷啸天那声压抑不住的喝彩,则暴露了狼系将军的率真本性。
臣...谢陛下隆恩。凌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颤抖,她接过铁券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的不是权力象征,而是滚烫的烙铁。
我知道这枚铁券对她而言意味着束缚,但这是必要的平衡——朝堂需要看到我的胸襟,更需要畏惧我的手腕。当我重新端坐龙椅,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殿内时,方才因破格封赏而起的骚动迅速平息。
紫宸殿的寂静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彰显帝王威仪,我能清晰看到墨尘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冷月心垂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情报密符,还有几位老臣交叠的手指间渗出的冷汗。新政,继续推行。
我将丹墀上的镇纸石重重按住,龙纹在石面上狰狞毕露,盐铁专营扩至七州,科举取士增设算学武科,北疆移民实边政策再加良田万顷。每说一项,御案上的青铜镇兽便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战鼓在众人心头擂动。
陛下!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花白的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国库空虚,再行新政恐难以为继啊!
我冷笑一声,狮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户部账册昨夜已由冷月心呈至御书房。去年江南盐税亏空三百万两,幽州军饷被克扣五成,这些银子若能追回,足够推行新政三年。
冷月心面无表情地从袖中取出账册副本,蛇系情报官特有的冷静让她在抛出重磅炸弹时依旧波澜不惊。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我看着那些面色煞白的官员,心中清楚这只是开始。铁血手腕必须辅以雷霆手段,才能让这腐朽的官僚体系焕发新生。墨尘眼中精光一闪,这位狐系谋士显然已经嗅到了权力洗牌的血腥味,开始默默盘算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全自身,甚至渔翁得利。
朕知道,变革会触动既得利益。我的声音缓和了些许,狮王心怀苍生的一面需要适时展现,但看看北疆的流民,听听灾区的饿殍,再想想边关将士冻裂的手指——朕的江山,不是某些人中饱私囊的金库!
雷啸天猛地捶打胸口,狼系将领的热血被彻底点燃:末将愿带铁骑清淤除腐!不必。我抬手制止了他的冲动,此事交由墨尘与冷月心联手查办。让最狡黠的狐狸与最冷静的毒蛇共舞,这才是平衡之道。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躬身领命,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将如此重要的差事托付于他。
当钟声第三次敲响时,我望着殿外湛蓝的天空,心中清楚狮王的回归只是开始。九域统一的蓝图在脑海中徐徐展开,凌霜的银甲长枪,雷啸天的狼族铁骑,墨尘的权谋智计,还有苏轻烟尚未解开的身世之谜,都将在这场席卷大陆的变革中扮演关键角色。
退朝。
我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凌霜压抑的咳嗽声。蛮牛低声禀报,女将军为了今日的朝会,凌晨寅时便开始整束甲胄,连药都忘了喝。我的脚步顿了顿,这位傲娇的猫系女将,总是用最坚硬的外壳包裹着最赤诚的忠心。
玄色龙袍的衣摆在风中扬起,如同狮王展开的鬃毛。紫宸殿外的阳光刺眼而温暖,我知道前路必定荆棘丛生,萧战的铁骑,鬼面书生的阴谋,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都在等待着给我致命一击。但当我抚摸着腰间佩剑上云游子刻下的二字,感受着体内重新奔腾的力量时,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属于狮王的弧度——
猎场已经备好,现在,轮到朕来主持这场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