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苏轻烟冰冷的身体踏上最后一级石阶，她胸口的血洞还在渗出暗红液体，将我玄色龙纹战袍染成深紫。帝王剑在掌心嗡鸣震颤，剑穗上镶嵌的七窍玲珑石映出祭坛中央缓缓旋转的天魔投影，那团混沌雾气中不断翻涌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容，像极了被九域战火吞噬的万千生灵。
放她下来，我的帝王。天魔的声音如同无数毒蛇吐信，黏腻地缠绕着耳廓，你看她心口的魔蛊正在蚕食生机，只有我能让这朵雪莲花重新绽放。
祭坛四周的十二根盘龙柱突然迸发刺目红光，那些雕刻的龙纹竟活了过来，鳞片开合间吐出缕缕黑雾。我用剑鞘磕了磕最近的龙柱，狮吼般的气浪震得黑雾四散：三百年前你们被初代封印时也是这套说辞？
怀中的苏轻烟突然发出一声低咳，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我低头看见她唇角溢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蛇系女子罕见的脆弱模样刺痛了眼。墨尘曾说苏轻烟的毒术足以颠倒众生，此刻这位医毒双绝的女子却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或许这就是她接近我的代价——当蛇系的冷静遇上狮系的孤勇，注定有人要为这场豪赌献祭。
凌苍！天魔投影猛地炸开万丈黑芒，化作与我等高的魁梧魔影，你以为封印就能换来永世安宁？看看你脚下的九域！北境蛮族还在茹毛饮血，南国皇室豢养死士，西漠三十六部互相蚕食，东海岛国枕戈待旦！他猩红的瞳孔里跳动着蛊惑的火焰，与我融合，你将拥有捏碎星辰的力量，那些胆敢质疑你的蝼蚁，都将化作尘埃！
帝王剑突然爆发出璀璨金光，剑身上二字仿佛活了过来。我想起三年前在西漠战场，雷啸天浑身浴血护在我身前，狼系将军的獠牙咬碎最后一个敌兵的咽喉；想起云游子前辈临终前将月华仙莲塞进我手心，狗系侠客的笑容比沙漠落日还要滚烫；想起蛮牛背着中毒的我在瘴气林狂奔三天三夜，熊系护卫宽厚的脊背磨出碗大的血泡......这些画面如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让我在天魔的低语中保持着绝对清醒。
我凌氏先祖建立九域秩序时，我将苏轻烟轻轻放在祭坛中央的月华仙莲上，花瓣接触到她伤口的瞬间腾起白雾，曾立誓帝王非为霸主治世，乃为苍生守土剑刃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苏轻烟眉心，你所谓的至高力量，不过是将九域拖入炼狱的枷锁。
天魔投影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整个塔顶开始剧烈摇晃：愚蠢的狮王！你可知封印需要献祭帝王气运？没有气运加持，你的帝国不出十年就会分崩离析！黑雾中伸出无数利爪抓向苏轻烟，却在触及她周身光晕时发出凄厉惨叫。
我踏前一步挡在仙莲前，帝王剑插地成桩，剑身上的金龙虚影盘旋而起：朕的气运，取之于九域，自当还之于九域。体内龙气如江河奔涌，顺着血脉注入剑身，墨尘！臣在！狐系谋士的声音从塔下传来，带着难得的颤抖，已按陛下密旨布好山河社稷阵，雷将军率五千禁军守在外围！
告诉雷啸天，我望着祭坛边缘浮现的上古符文，它们正随着我的心跳频率闪烁，若朕七日未出，让他即刻诛杀天魔投影，不必管朕死活。
陛下——！雷啸天的狼嗥穿透层层塔身，震落簌簌石屑，末将愿与陛下共存亡！
这是命令！我厉声打断他，指尖抚过苏轻烟苍白的脸颊，她唇间溢出的黑血已经转为淡红。月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透过塔顶穹顶洒在仙莲上，将十二片花瓣照得通体透明。我看见苏轻烟睫毛颤了颤，嘴角似乎勾起极淡的弧度，像极了初见时她在药庐里对我露出的狡黠笑容。
天魔投影突然发出暴怒嘶吼，黑雾凝聚成遮天蔽日的巨手拍向祭坛：那就一起毁灭吧！
结阵！雷啸天的怒吼伴随着金戈交击之声，塔下传来整齐划一的甲叶碰撞声。我知道狼系将军正带领亲兵用血肉之躯抵挡魔化浪潮，那些被魔气侵蚀的修士正疯狂冲击通天塔，想在封印完成前夺取塔顶力量。
凌霜听令！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帝王剑上，金龙虚影陡然暴涨十倍，守住西南角！那里是蛮族修士的主攻方向！
得令！银甲女将的回应混着长枪破空之声，猫系女子的傲娇在此时化作最可靠的防线。我仿佛看见凌霜甩动银色发辫，枪尖挑飞魔化修士的场景，她总是嘴上说着不服，却比谁都更早将后背交给同伴。
月华仙莲突然绽放万道金光，苏轻烟的身体缓缓悬浮起来，十二片花瓣化作光带缠绕住她与我。天魔投影的巨手在触及光带时寸寸消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凄厉惨叫：不——！月华仙莲的纯净之力......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没有回答，只是闭上双眼。狮系血脉中属于帝王的骄傲与责任在血管里沸腾，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袍泽、在饥荒中饿死的百姓、在战火里离散的家庭......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当第一缕帝王气运顺着光带注入封印阵眼时，我听见塔下传来整齐的呐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如同惊雷滚过九域大地，震碎了天魔最后的嘶吼。我感到苏轻烟的手指轻轻勾住了我的小指，她的体温正顺着指尖传来，带着蛇系女子特有的微凉触感。封印阵眼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时，我低头吻上她沾满血污的额头，在心中默念：轻烟，等我。
九域的风从塔顶掠过，卷起我的衣袍猎猎作响。怀中女子的呼吸逐渐平稳，而我的意识正在被无边无际的金光吞噬。但我知道，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脚下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终将迎来真正的和平。这是狮王的承诺，以帝王剑为证，以九域气运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