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九年夏,汴梁城的热浪裹挟着书卷气,弥漫在皇城内外。柴荣下旨举办第二届“天下文会”的消息,早已随着驿马传遍后周疆域,此次文会主题鲜明——“开拓西域、恢复丝绸之路”,征集的策论不重空洞经义,专看农桑、商贸、军事、外交等实务见地,一时间,各地学子纷至沓来,汴梁的客栈、驿站竟一房难求。
翰林院牵头筹备文会,范质亲自拟定章程:“凡年满十六岁学子,无论出身贵贱,皆可献策;策论需分‘通商路线’‘边防布局’‘异域联络’‘物资转运’四类,每类择优录入,陛下亲自主持终审。”消息一出,不仅寒门学子踊跃参与,就连不少隐居的名士、边疆的老兵也动了心,纷纷提笔撰写策论,欲在文会上一展胸中所学。
文会举办地设在汴梁城外的金明池畔,临时搭建的彩棚绵延数里,棚内案几整齐排列,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开幕当日,柴荣身着常服亲临现场,身后跟着范质、李谷等大臣,还有几位特意请来的西域客商担任顾问。看着台下济济一堂的学子,柴荣朗声笑道:“朕办文会,不为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只为求一条开拓西域的实策。丝绸之路断了百年,中原的丝绸、茶叶运不出去,西域的良马、药材进不来,这是国之憾事。今日你们所献之策,若能落地施行,朕必重赏,即便略有瑕疵,只要言之有物,也可入仕为官,为开拓西域效力!”
话音刚落,学子们便纷纷埋头疾书。有的伏案绘制西域通商路线图,标注着水草丰美之地与易守难攻的关隘;有的凝神撰写边防策论,提出“屯兵戍边、军民合一”的构想;还有的聚焦物资转运,探讨如何利用河西走廊的河道与陆路,提高运输效率。
汴梁官学的寒门学子苏廉,正对着一张简陋的西域地图皱眉。他自幼随经商的父亲去过河西,对西域的地理环境略有了解,此次文会,他决心献上一份“分步通商、梯度设防”的策论。他在策论中写道:“开拓西域,不可冒进。第一步,先通河西诸部,以丝绸、茶叶换取良马、皮毛,建立互信;第二步,联合西域诸国,共同抵御契丹与突厥的侵扰;第三步,修复古丝绸之路驿站,设立通商口岸,规范税收与贸易规则。”
写到兴起处,他还凭着记忆绘制了一张西域通商路线图,在图上用红笔标注出“水草丰美处可设驿站”“戈壁险滩需派军护送”,甚至详细注明了不同路段的最佳通行季节。旁边的学子见他画得认真,探头一看,打趣道:“苏兄,你这图比兵部的兵法地图还详细,莫不是去过西域?”苏廉抬头一笑:“略知一二,只求能为陛下分忧。”
文会持续三日,共征集策论千余卷。柴荣闭门三日,逐一审阅,遇到精彩之处,便忍不住拍案叫好。当看到苏廉的策论与路线图时,他眼前一亮,当即批注:“此策务实可行,路线图详实精准,远超空洞经义,可谓本届文会第一策!”
终审当日,金明池畔的彩棚内座无虚席。柴荣端坐台上,让范质宣读优秀策论。当读到苏廉的“分步通商策”时,台下学子纷纷侧目,西域客商更是点头称赞,一位来自于阗的客商起身道:“陛下,这位学子所绘路线,与西域实际情形丝毫不差,尤其是标注的水草之地,正是我等经商必经之路,可见其确有实学!”
柴荣龙颜大悦,当即传苏廉上前。苏廉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从容走上台,躬身行礼。柴荣笑道:“苏廉,你这策论与地图,甚合朕意。朕封你为西域通商推官,即刻随使团前往河西,协助制定通商规则,如何?”
苏廉又惊又喜,连忙叩首:“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必不辱使命!”台下学子纷纷鼓掌,羡慕不已。除苏廉外,柴荣还选拔了二十余名学子,分别授予外交、军事、转运等部门的官职,让他们参与到开拓西域的筹备工作中。
文会结束后,开拓西域的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苏廉跟随使团前往河西,与当地部落首领洽谈通商事宜;兵部根据学子们的边防策论,调整了河西的驻军布局;转运部门则按照策论中的建议,开始修复古驿站,筹备粮草与物资。
消息传到契丹,辽景宗耶律贤坐不住了。他深知丝绸之路的重要性,一旦后周恢复与西域的联系,不仅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良马与物资,还能联合西域诸国夹击契丹,这对契丹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耶律贤当即召集群臣商议:“后周举办文会,招揽人才开拓西域,其心可诛!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绝不能让后周打通丝绸之路!”
一位大臣献策:“陛下,可派人潜入河西,暗中联络反对后周的部落首领,挑拨他们与后周的关系;再派死士伪装成劫匪,袭击后周的转运队伍,让他们的筹备工作陷入停滞。”耶律贤点头同意,当即命人依计行事。
此时的汴梁,柴荣正与大臣们商议西域使团的出行日期。苏廉从河西传回消息,河西诸部大多愿意与后周通商,只有少数部落受契丹蛊惑,态度摇摆。柴荣沉吟道:“朕早料到契丹会从中作梗,传令下去,让使团带上足够的丝绸、茶叶作为礼物,再派三千禁军护送,务必确保通商事宜顺利推进。”
就在使团即将出发的前一夜,汴梁城突发异动。负责筹备物资的官员匆匆入宫禀报:“陛下,不好了!存放于城西粮仓的部分丝绸与茶叶被人烧毁,看守粮仓的士兵也被打晕,现场留下了契丹人的腰牌!”
柴荣脸色一沉,起身走到殿外。夜色中,城西方向隐隐传来火光,虽已被扑灭,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烧焦的丝绸味。他拿起那枚契丹腰牌,上面刻着契丹禁军的标志,显然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契丹人果然忍不住了,”柴荣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们以为烧毁些许物资、留下腰牌,就能挑拨离间,阻止朕开拓西域?未免太天真了!”
范质上前道:“陛下,此事恐非简单的破坏,契丹人或许早已在汴梁安插了细作,暗中监视我等的一举一动。此次烧毁物资,只是一个警告,接下来他们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柴荣点点头,沉声道:“传朕旨意,加强城防戒备,严查出入汴梁的可疑人员;粮仓、驿站等要害之地,增派兵力看守;使团出行日期不变,由赵匡胤亲自率领五千禁军护送,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夜色渐深,汴梁城的灯火依旧明亮,但空气中却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息。柴荣站在宫墙上,望着西域的方向,心中清楚,开拓西域的道路绝不会平坦。契丹人的破坏只是开始,河西摇摆的部落、西域诸国的疑虑、未知的戈壁险滩,都将是他们需要面对的挑战。
而那枚契丹腰牌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潜入汴梁的契丹细作究竟有多少?他们下一个目标又会是什么?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柴荣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场关乎丝绸之路复通、关乎后周国运的开拓之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