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九年暮春,汴梁城外的官道上格外热闹。一队身着青衫的年轻学子背着行囊,正与前来送行的翰林院学士们道别。他们都是第一批官学毕业的优秀学子,响应柴荣“返乡办学”的诏令,要回到各自的家乡创办私塾,让文化的种子在基层生根发芽。
“张兄,此番回郓州办学,可要多保重!”学子李墨拍着同窗张砚的肩膀,语气中满是不舍,“陛下赐的办学补贴虽不多,但有官府撑腰,咱们定能办成事!”
张砚点点头,手中紧紧攥着一本柴荣亲题的“启智堂”匾额拓片,眼中满是坚定:“我老家地处偏远,百姓多是睁眼瞎,连自家名字都不会写。此番回去,定要让村里的娃都能读书识字,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一旁的翰林院学士周廉笑着递上一包笔墨纸砚:“这是陛下特意让御书房准备的,每个返乡学子都有一份。陛下说了,办学先兴文,笔墨纸砚是根基。你们放心,州县官府会全力配合,有任何困难都可直接上报。”
学子们纷纷谢过,转身踏上归途。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时,周廉望着远方,不禁想起柴荣推行“返乡办学”诏令时的情景。那日朝堂之上,柴荣提出让官学学子返乡创办私塾,不少老臣提出异议,认为学子年轻识浅,恐难担此重任,且办学耗费钱粮,恐加重地方负担。
柴荣却笑着回应:“学子虽年轻,但有热血、有学识,更懂百姓疾苦。朕给他们的不仅是补贴,更是信任。至于耗费,朕算过一笔账,一间私塾能教数十孩童,十年便是数百人才,这是最划算的投资。”他当即下旨,规定返乡办学的学子可获三十亩免税田、百两办学银,州县官府需提供闲置房屋作为私塾校舍,若乡绅自愿捐房办学,可授予“乡贤”称号。
诏令一出,官学学子纷纷响应。他们中大多出身寒门,深知读书不易,如今有机会让家乡的孩童免费读书,自然踊跃报名。短短一月,便有两百余名学子主动请缨,覆盖后周半数州县。
张砚回到郓州乡下时,消息早已传遍四乡八里。村民们围在村口,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京城回来的才子”。张砚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见儿子背着行囊归来,又听说要在家乡办学,顿时急了:“儿啊,你在京城好好的,回来办啥学?种地才是正经事,读书能当饭吃?”
张砚没有辩解,只是笑着拿出柴荣亲题的拓片:“爹,这是陛下亲笔题的匾额,陛下说了,让百姓子弟读书,是为了让大家不再受蒙骗,日子过得更明白。我办学不收学费,还教娃们算术、农桑知识,对咱们种地、经商都有好处。”
村民们将信将疑,这时村里的乡绅王老爷子站了出来。王老爷子早年读过几年书,深知文化的重要性,他看着拓片上“启智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当即说道:“张贤侄,老夫佩服你的胆识!我这就把村东头的旧祠堂捐出来,再捐五十两银子修缮校舍,你尽管安心办学!”
有了王老爷子的支持,村民们也纷纷转变态度。年轻力壮的主动帮忙修缮祠堂,妇女们则凑钱缝制学生坐垫,就连平日里最吝啬的李老财,也送来两担粮食,说是“给学子们补身子”。
半月后,启智堂正式开学。祠堂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柴荣亲自拟定的“识字明理,务实兴农”八个大字,案上摆着官府送来的笔墨纸砚和基础教材。开学当日,竟有三十余名孩童前来报名,最小的才五岁,最大的已有十二岁。
张砚按照官学的课程设置,教孩子们识字、算术,还特意加入了农桑知识。他用柴荣教的“实务教学法”,教算术时便以“分粮食”“算田亩”为例,教识字时便结合农具、作物的名称,孩子们学得津津有味。
可没过几日,麻烦就来了。村里的刘二柱偷偷把儿子从私塾领回了家,理由是“娃要放牛种地,哪有时间读书”。张砚得知后,连夜赶到刘二柱家,耐心劝说:“二柱哥,让娃读书不是让他不干活,而是让他学会算账、辨好坏。以后买卖粮食,不会写字算数,容易被人坑;遇到官府政令,不识字也容易误解。你让娃上午读书,下午放牛,两不耽误。”
刘二柱将信将疑,张砚又拿出一本通俗读物,念了里面“种地勤,算账清,不被奸商坑”的顺口溜。刘二柱听着觉得有道理,第二天便把儿子送回了私塾。
此事传开后,再也没人阻拦孩子上学。张砚还发现,村里不少成年人也对读书识字感兴趣,便在每晚开设“夜校”,教村民们基础识字、算术。农忙时节,他还带着学子们下乡,一边帮村民干活,一边讲解新式农具的使用方法和作物种植技巧,把课堂搬到了田埂上。
与此同时,其他州县的返乡学子也陆续办起了私塾。汴梁周边的陈留县,学子吴杰创办的“明善堂”开学仅三月,入学孩童便增至五十余人;江南的苏州,学子沈清结合当地特色,在私塾中加入了纺织、经商知识,深受百姓欢迎;西北的秦州,学子赵勇则在私塾中开设了“边境常识”课程,教孩子们辨认地形、传递消息,为边防培养后备力量。
消息传到汴梁,柴荣龙颜大悦。他下旨对办学成效显着的学子予以表彰,张砚因“夜校兴农、教化有方”被破格提拔为郓州学官,王老爷子也如愿获得“乡贤”称号,官府还为其立了功德碑。
表彰令下达那日,郓州百姓自发来到启智堂前,敲锣打鼓庆祝。张砚捧着表彰令,看着眼前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离开汴梁时柴荣的嘱托:“办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让文化扎根基层,让百姓真正受益。”如今,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然而,就在启智堂越办越红火时,一件意外之事打破了平静。那日清晨,张砚像往常一样来到私塾,却发现祠堂的大门被人撬开,案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墙上“识字明理,务实兴农”的大字被人用黑墨涂污,最严重的是,柴荣亲题的“启智堂”匾额拓片不翼而飞。
“是谁干的?”张砚又气又急,村民们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被破坏的私塾,个个义愤填膺。王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定是那些不希望百姓读书识字的奸人!他们怕百姓明事理,怕咱们不受蒙骗!”
张砚冷静下来,仔细查看现场。他发现地上有一串特殊的脚印,不像是村里人的,而且涂污大字的黑墨,也不是本地常见的松烟墨,反而带着一丝异域的腥气。联想到之前翰林院发现的契丹文字批注古籍,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难道是契丹人在暗中阻挠?”
他当即让人向郓州官府报案,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汴梁,将此事禀报柴荣。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日夜守护私塾,还帮忙清理现场。张砚看着被涂污的墙壁,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就算匾额丢了,就算有人阻挠,这学我也一定要办下去!”
可他心中清楚,这绝非简单的恶作剧。那丢失的拓片、特殊的脚印、异域的黑墨,都在暗示着背后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暗中作祟。他们为何要阻挠百姓办学?拓片又被藏到了哪里?这股势力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夕阳下,启智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不安。张砚站在祠堂前,望着远方汴梁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问。他知道,这场文化扎根的战役,才刚刚开始,而更大的挑战,或许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