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页沾着泥渍的交易记录复印件塞进陈辰办公室的加密档案袋时，洛羽珩指尖的薄茧蹭过袋口的金属锁扣，发出细碎的声响。陈辰正对着全息地图标注狼帮残余势力的位置，蓝色光点在屏幕上闪烁，像群不安分的萤火虫。
“医疗部张主任已经控制住了。”陈辰头也不抬，指腹在屏幕上划了道弧线，将三个红点圈进警戒范围，“他招了，城北王给的价码是五十支强化剂，足够让半个小队的异能者突破等级壁垒。”
洛羽珩靠在金属桌沿，目光落在窗外——训练场边缘的菜地里，几个穿着灰布衣的平民正弯腰劳作，嫩绿的菜苗在风中轻轻摇晃。那是小花负责的种植区，三级木系异能催生的速生蔬菜，总能比普通作物提前三天成熟，是基地里难得的亮色。
“强化剂有副作用。”洛羽珩想起上次见到的城北基地异能者，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张主任不可能不知道。”
“贪婪会让人变成瞎子。”陈辰关闭全息地图，起身时战术靴碾过地面的砂砾，“你和御杰先去休整，下午四点的审讯会，需要你们做证人。”他顿了顿，目光在洛羽珩还泛着红的耳尖上停留半秒，“靶场新到了一批9mm帕拉贝鲁姆弹，试试手？”
洛羽珩刚走出办公楼，裤袋里的系统面板就亮了起来，淡紫色的光晕在掌心投下片朦胧的影。【系统“御姐模式”的提示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磁性：【支线任务触发：靶场实弹特训。】【任务要求：完成100发手枪射击，命中靶心累计需达60次。】【基础奖励：射击精准度永久提升20%，附赠9mm子弹50发。】【超额奖励：若累计命中达80次，解锁“快速拔枪”技巧包。】】
他挑眉，指尖在面板上轻点确认。裤袋里的空间背包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那是系统奖励的手枪在暗格里调整位置——黑色枪身裹着防刮绒布，握把处的防滑纹被磨得恰到好处，是把经过千次磨合的老伙计。
基地靶场藏在西侧山坳里，混凝土墙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弹孔，远看像块被虫蛀过的奶酪。洛羽珩选了最内侧的15米靶位，这里背靠着岩壁，风势平缓，适合校准弹道。他从空间背包里取出手枪时，金属部件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岩缝里的麻雀，灰影掠过靶场的上空，留下道转瞬即逝的弧线。
第一发子弹打在八环边缘，弹孔像颗歪歪扭扭的泪滴。洛羽珩皱了皱眉，手腕的酸胀感还没消退——昨天在仓库格斗时，为了格挡瘦高个的短刀，这里被震得有些发麻。他调整握姿，掌心虚握，想象着手枪是手臂的延伸，食指第二节轻轻搭在扳机上。
“呼吸乱了。”
御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晨露的微凉。洛羽珩回头时，正撞见对方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训练服的领口沾着点草屑，大概是刚从训练场过来。他左手的绷带换了新的，雪白的纱布上印着淡淡的蓝花，是小花用木系异能催开的止血草汁液染的，据说比普通药剂见效快三成。
“你怎么来了？”洛羽珩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枪口下意识地指向靶心，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偏了半寸，子弹擦着七环飞过。
御杰走到他身侧，指尖在靶纸的弹孔上虚点：“陈辰说你可能需要个陪练。”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空弹壳，金属表面还残留着硝烟的温度，“手腕太僵，像根生绣的钢筋。”
洛羽珩的耳尖腾地红了。他知道自己的毛病——雷系异能者总习惯用蛮力，连扣扳机都带着股劈砍的狠劲，不像御杰，水系异能者特有的控制力，能让冰刃在发丝间游走而不伤分毫。
“试试这样。”御杰突然站到他身后，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那是基地食堂新出的薄荷牙膏，据说能提神醒脑。他的左手轻轻覆上洛羽珩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作战服布料渗过来，像杯温水漫过干涸的河床。
“肘部下沉，想象有根线从肩膀牵着手腕。”御杰的拇指抵住洛羽珩的虎口，带着他完成瞄准动作，指腹的薄茧蹭过皮肤，激起阵细密的战栗，“扣扳机时，线不能断。”
洛羽珩的呼吸突然卡在喉咙口，鼻腔里全是对方身上的皂角香混着硝烟味。他能感觉到御杰的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起伏的节奏沉稳得像座山，让他乱了章法的心跳渐渐归拢。
“砰！”
子弹精准地钉在十环中心，穿靶而过的闷响在山坳里回荡，像声悠长的叹息。
“看到了？”御杰松开手，退开半步时，指尖不小心勾到洛羽珩的袖口，露出片泛着红的手腕，“不是靠力气，是靠控制。”
洛羽珩低头装弹，金属弹壳碰撞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靶场边缘的风突然转了向，卷着菜地里的泥土气息飘过来，混着淡淡的青草香——是小花的木系异能在催生新苗，连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小花的菜苗该收了。”洛羽珩没话找话，目光越过靶场的铁丝网，落在那片嫩绿的种植区。几个平民正忙着采摘油麦菜，碧绿色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的异能又精进了。”御杰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上次催生的土豆，每个都有拳头大。”他突然举起自己的左手，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色，“这绷带里的止血草，就是她特意培育的改良品种。”
洛羽珩的目光在那截手腕上停留半秒，突然想起昨天在仓库，御杰用这只缠着绷带的手按住瘦高个时，绷带渗出的血珠滴在水洼里，像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花。他喉结轻轻滚动，抬手扣动扳机，子弹再次钻进十环。
“不错。”御杰靠在岩壁上，双臂抱在胸前，作战服的衣摆被风掀起个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冰刃套，“再试试移动靶。”
靶场的机械装置发出“咔哒”的声响，白色靶心开始在轨道上匀速滑动。洛羽珩深吸一口气，试图回忆刚才手腕被稳住的触感——御杰掌心的温度，拇指按压的力度，甚至呼吸的频率，都像刻在神经里的烙印。
第七发子弹打偏了，弹孔在靶心边缘跳了跳，像只犹豫的兔子。洛羽珩懊恼地啧了一声，正想调整姿势，手腕突然被轻轻握住。御杰的手指很长，指尖带着纱布的粗糙感，却异常精准地将他的手腕往左侧扳了两毫米。
“移动靶要预判轨迹，像你用雷系劈飞虫群时那样。”御杰的声音就在耳边，比平时低了三度，带着点刻意放柔的质感，“眼睛看的是现在，枪口要指的是未来。”
他的气息扫过耳廓，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洛羽珩突然觉得，靶场的风好像变暖了，吹得人浑身发轻，连手腕的酸胀都淡了许多。他跟着御杰的引导扣动扳机，子弹划出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追上移动的靶心。
“中了！”洛羽珩忍不住低呼，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御杰的下巴，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带着薄荷味的气流钻进肺腑，烫得人喉咙发紧。
御杰猛地后退半步，耳尖红得像被夕阳染过：“继续练。”他转身时动作有些仓促，战术靴踢到空弹壳，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掩饰什么。
洛羽珩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靶场的风掀起两人的衣角，把远处的枪声都揉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举起枪，看着十环里越来越密集的弹孔，突然觉得，这100发子弹的任务，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打到第47发时，小花抱着个竹篮出现在靶场入口，篮子里的番茄红得发亮，绿叶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洛哥！御杰哥！”她踮着脚朝这边挥手，木系异能让她的声音里带着股草木的清甜，“刚摘的番茄，尝尝？”
御杰接住抛来的番茄，指尖刚碰到果皮，就听见“噗”的轻响——熟透的果肉裂开道小口，鲜红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他慌忙去擦，却蹭得满手都是，像沾了点不该有的艳色。
洛羽珩笑得直不起腰，递过干净的手帕时，故意把指尖往他手背上蹭了蹭：“笨手笨脚的。”
御杰的耳尖更红了，接过手帕的动作像是在抢：“要你管。”
小花蹲在旁边的草地上，数着靶纸上的弹孔：“洛哥打得真准！比上次教我打靶的张叔厉害多了！”她突然指着洛羽珩的手腕，“御杰哥在帮你矫正姿势呀？上次我学射箭，林浩哥也是这么教我的，说这样能稳住准心。”
洛羽珩的笑声戛然而止，脸颊突然烧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刚才御杰握着他手腕的姿势，确实像极了手把手教学，亲昵得有些过分。
“小孩子别乱说话。”御杰的声音有些发紧，把擦干净的番茄塞进小花手里，“快回菜地去，下午该浇水了。”
小花吐了吐舌头，提着竹篮跑远了，淡绿色的身影消失在靶场入口时，还不忘回头喊：“番茄要蘸糖才好吃！小卖部王婶那有！”
靶场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机械装置运转的嗡鸣。洛羽珩低头装弹，金属弹壳碰撞的声响里，他听见御杰轻咳了两声，像是在掩饰尴尬。
“继续？”御杰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移动的靶心上，却没敢看他。
“嗯。”洛羽珩的声音有点闷，扣动扳机时，子弹稳稳扎进十环。他能感觉到，御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握枪的手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专注，像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
打到第83发时，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当前累计命中78次，距离超额奖励还差2次。】洛羽珩的手腕已经酸得抬不起来，每次扣扳机都像在撬动千斤巨石。御杰不知从哪找来瓶能量饮料，递过来时瓶身还带着冰镇的凉意。
“歇会儿。”御杰靠在岩壁上，仰头喝了口饮料，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你这体能，追不上发情的野猪。”
洛羽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乖乖拧开瓶盖。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股气泡的酥麻感，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他看着御杰左手的绷带，突然想起小花说的话——止血草的汁液能加速愈合，可这双手，好像总在为别人受伤。
“你的手……”洛羽珩的话刚出口，就被靶场入口的脚步声打断。
陈沐阳背着步枪走了过来，军绿色的战术背心上别着枚银色徽章——那是上次端掉高县基地的战利品。“哟，小两口练枪呢？”他吹了声口哨，空间异能突然发动，手里凭空多出袋水果糖，“小花让我给你们的，说番茄蘸糖剩下的，浪费可惜。”
洛羽珩的脸瞬间红透，抓起空弹壳就朝他扔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御杰却接住了那袋糖，透明包装袋里的草莓硬糖闪着粉色的光，像颗小小的心脏。他倒出两颗，塞给洛羽珩一颗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掌心，带着点微凉的甜意。
“尝尝。”御杰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小花的糖，比小卖部的甜。”
洛羽珩把糖塞进嘴里，草莓的甜腻在舌尖化开，混着刚才没散去的薄荷味，意外地和谐。他举起枪，瞄准移动的靶心时，突然觉得手腕稳了许多——大概是糖的甜味顺着血液流到了指尖，连带着心跳都变得温柔起来。
“砰！”第89发子弹钻进十环，系统面板同时亮起：【超额奖励已解锁！“快速拔枪”技巧包已存入技能库。】
洛羽珩放下枪，转身时正好撞上御杰的目光。对方的黑眸里映着靶场的阳光，亮得像淬了火的钢，却又藏着点说不清的软。风从两人之间穿过，掀起御杰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为了掩护他，被丧尸抓伤的。
“练完了？”御杰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糖黏住了喉咙。
“嗯。”洛羽珩点头，指尖的糖纸被捏出细密的褶皱，“回去吗？”
“再等会儿。”御杰指了指西边的天空，夕阳正把云层染成金红色，“小花说，今天的晚霞会很好看。”
靶场的风渐渐慢了下来，吹动着靶纸发出哗哗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哼唱。洛羽珩靠在岩壁上，看着身边的御杰——他正低头研究那袋草莓糖，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格外柔和，左手的绷带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朵安静的花。
远处的菜地里，小花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番茄的清香和青草的甜。洛羽珩含着嘴里的糖，突然觉得，这末世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捱。
至少，有个人会陪着你练完100发子弹，会记得你喜欢的糖，会在夕阳下，偷偷看你时眼里藏着光。
他看着御杰突然抬起的目光，慌忙转过头，脸颊的热度却比夕阳更甚。口袋里的手枪还在安静地躺着，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和刚拿到时不一样了。比如那20%的精准度，比如那1米的雷系范围，比如……心里悄悄发了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