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顶部的消防喷头还在哗哗淌水，银亮的水流砸在锈蚀的金属货架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混着武器箱上滴落的机油，在地面积成蜿蜒的水洼，映着应急灯昏黄的光，像摊开的劣质油画，每一笔都透着危险的粘稠。
洛羽珩刚把最后一箱标注着“医疗数据备份”的账本塞进防水背包，指尖还没离开箱盖，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货架的窸窣声——是刚才情急之下没完全藏好的衣角，正随着穿堂而过的气流轻轻晃动，像面招摇的小旗。
“谁在那？！”
瘦高个的吼声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尖锐得刺耳。紧接着是破空而来的风声，带着砍刀劈开空气的凌厉。
洛羽珩甚至能闻到砍刀刃上的铁锈味混着陈年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格挡，手腕却被一股微凉的力量猛地拽向侧面。
“砰！”
砍刀狠狠劈在他们刚才藏身的货架上，木屑飞溅中，整排弹药箱剧烈晃动，几枚手榴弹的金属外壳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脆响。
洛羽珩踉跄着站稳时，才发现是御杰拽了他一把，对方掌心的凉意透过湿透的作战服，像道冰线窜进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水系异能者？”瘦高个狞笑着抽回砍刀，刀身淌下的水珠里混着暗红色的锈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难怪敢闯我的仓库，原来是带了硬手。”
他脚下碾过水洼，溅起的水花里，洛羽珩看见他身后跟着五个狼帮成员，手里都握着钢管或短刀，显然是被刚才消防喷头的水声引来的。
最前面那个光头手里的钢管上还沾着干涸的黑血，一看就是常年用它“说话”的主儿。
御杰没说话，只是将洛羽珩往身后轻轻一推。他左手缠着的绷带早被消防水浸透，深色的血渍在湿布里晕开，像朵沉在水里的罂粟花，妖艳又危险。但他右手抬起时，指尖掠过水面的瞬间，那些流淌的积水突然违背重力般逆流而上，在他掌心凝成半尺长的冰刃，刃口泛着冷光，连应急灯的光晕都被割得支离破碎。
“有点意思。”瘦高个挥刀砍来，动作又快又狠，刀刃带起的风刮得洛羽珩脸颊生疼，显然没把这看似单薄的冰刃放在眼里。洛羽珩刚想发动雷系异能支援，却见御杰手腕轻巧一转，冰刃像活过来似的贴着刀身滑上——不是硬拼，而是顺着砍刀的力道轻轻一挑。
“咔！”
金属摩擦的尖啸里，瘦高个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像是被冰锥狠狠扎了下，砍刀竟被那道冰刃生生绞得脱手飞出，“当啷”砸在铁架上，震落一片灰尘。他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被冰凉的东西抵住，低头一看，正是那柄冰刃，刃尖泛着的寒气几乎要钻进皮肤里，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御杰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左手按在瘦高个后背上时，绷带渗出的血珠滴在对方脖颈上，带来一阵战栗。“砰”的一声闷响，瘦高个被按得单膝跪地，脸狠狠砸进水洼里，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老大！”五个狼帮成员吼叫着冲上来，最左边的光头抡起钢管就扫向御杰后心，钢管带着风声，显然是下了死手。洛羽珩眼神一凛，雷系异能骤然爆发，掌心窜出的蓝紫色电弧像灵蛇般缠上光头的手腕，“滋啦”一声，对方惨叫着扔掉钢管，手背上瞬间起了层焦皮，一股烤肉的味道弥漫开来。
但这片刻的阻拦，足够御杰转身了。他没回头，左手在身侧一扬，地面的积水突然炸开，化作数十枚冰锥，每一枚都有手指长短，尖端锋利如刀，精准地钉在另外四人的脚边，水泥地上瞬间多了圈冰刺组成的屏障。最前面那人没收住脚，小腿被冰锥划开道血口，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疼得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惨叫声在仓库里回荡。
“你的对手是我。”御杰看着倒地的瘦高个，冰刃抵住他的咽喉，声音里没半点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医疗数据的内鬼是谁？”
瘦高个吐掉嘴里的泥水，笑得狰狞：“有种杀了我……城北王不会放过你们……”话音未落，就被御杰按在水里，呛得剧烈咳嗽，脸都憋成了紫色。
洛羽珩解决掉最后一个扑上来的成员——那家伙想绕后偷袭，被他一记肘击打在下巴上，晕乎乎地倒在水洼里。转身时正好看见这幕——御杰的左手按在瘦高个后脑勺上，绷带的血色在水里晕得更开，像朵不断扩散的红墨水，可他握冰刃的右手稳得纹丝不动，冰刃的寒气让周围的积水都结了层薄冰，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不知怎么，刚才被电流灼焦的空气里，似乎突然掺了点别的味道。洛羽珩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刚才爆发异能时没控制好力度，掌心被电弧烫红了片，火辣辣地疼，可这点疼却被心里那阵莫名的躁动盖了过去。
他看见御杰低头问话时，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留下一道水痕，左手绷带下的肌肉绷紧，显然在用着力气。明明是带着狠劲的动作，落在洛羽珩眼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原来这人受伤的手还在渗血，却能把冰刃用得比刀还利落，连指尖的弧度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协调。
【系统“傲娇模式”哼了声，却藏不住笑意：【瞧瞧这手速！这控制力！宿主摸着良心说，是不是心跳快了半拍？】】
洛羽珩的耳尖突然发烫，像被炭火燎了下，刚想移开目光，却见御杰抬眼望过来，冰刃在他身后泛着冷光，眼底却带着点询问——是在问他有没有受伤。那瞬间的对视里，仓库的水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地上伤员的呻吟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积水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和他胸腔里突然乱了节奏的心跳，“咚咚”地敲着耳膜。
“看什么？”御杰的声音打破寂静，他没松手，却朝洛羽珩的手心瞥了眼，眉峰微蹙，“又乱用力气。”
洛羽珩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正盯着人家的手发呆，忙转身去捡地上的钢管：“没、没什么。”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却没压下那点莫名的热意——原来系统说的脸红，是这种从耳根烧到脖颈的感觉。
就在这时，瘦高个趁着这分神，突然像条泥鳅似的挣脱御杰的按制，从靴筒里摸出把三寸短刀，泛着寒光的刀尖直刺御杰侧腰。洛羽珩想都没想就扔出钢管，“哐当”一声撞偏短刀，短刀擦着御杰的作战服飞过，钉在远处的货架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御杰同时反手一拧，冰刃顺势划破对方的手腕，鲜血立刻喷涌而出，短刀“叮”地落进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谢了。”御杰按住疼得嘶吼的瘦高个，这次直接将冰刃贴在了他的颈动脉上，冰刃的寒气让对方的皮肤都起了层鸡皮疙瘩，“最后问一次，内鬼是谁？”
而仓库外，战斗早已打响。
林浩站在仓库东侧的集装箱顶上，风系异能运转到极致，淡青色的气流在他周身盘旋，像层流动的铠甲。他刚解决掉三个试图绕后包抄的狼帮成员——一个被他用气流掀飞，撞在集装箱上晕了过去；一个被卷着碎石的风刃划破膝盖，瘫在地上哀嚎；最后一个更惨，被他凝聚的小型龙卷风卷到半空，摔下来时正好砸在同伴身上。
“野子，左边！”林浩头也不回地喊道，同时双手一推，一股强风凭空出现，将右侧冲来的两个敌人掀翻在地。
林野蹲在货车底盘下，闻言猛地抬手，地面突然窜出数根粗壮的木质藤蔓，像巨蟒般缠住从左侧巷口冲来的五人，藤蔓上的尖刺深深扎进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动弹不得。“收到！沐阳，掩护！”
陈沐阳的声音从仓库屋顶传来：“没问题！”话音未落，几声清脆的枪响响起，子弹精准地打在试图砍断藤蔓的狼帮成员手腕上。他趴在屋顶的通风管上，手里的军用手枪还冒着硝烟，空间异能在他身侧张开一道半米见方的空间裂缝，里面露出几个备用弹匣，随时可以更换。刚才他就是靠这招，在狼帮成员换弹的间隙完成了三次精准射击。
“妈的，这群杂碎还挺能打！”林野骂了句，操控着藤蔓往回收缩，将那五人狠狠撞在一起，“浩子，仓库里没动静，不会出事吧？”
林浩凝聚出一道风墙，挡住飞来的石块，沉声道：“御杰和羽珩在里面，放心。倒是你，别把藤蔓缠太紧，留几个活口问话。”他话音刚落，就见仓库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十几个狼帮成员举着砍刀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胸口纹着只滴血的狼头。
“给我踏平这里！老大说了，抓住里面那两个，赏五十万！”壮汉嘶吼着挥刀砍来，刀风带着股腥臭味。
林浩眼神一凛：“来得好！”周身的气流瞬间变得狂暴，他纵身跃起，在半空凝聚出数十道风刃，像暴雨般射向人群。“沐阳，点名！”
“收到！”陈沐阳从屋顶跳下来，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空间裂缝再次张开，这次滚出来的是颗 grenades（手榴弹）。他拉掉保险栓，在手里数了两秒，猛地扔向人群最密集处，“躲远点！”
林野立刻操控藤蔓将自己和林浩卷到货车顶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碎石和断木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趁此机会，林浩双手合十，一道压缩到极致的风柱拔地而起，像把无形的巨斧，将剩下的敌人劈成两截，靠近风柱的几人直接被气流撕得东倒西歪。
陈沐阳举枪连射，将试图逃跑的两个家伙击倒在地，吹了吹枪口的青烟：“搞定。”
林野看着仓库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仓库内，瘦高个终于扛不住冰刃的寒气和手腕的剧痛，声音发颤地喊道：“我说！我说！内鬼是……是医疗部的张主任！他把你们基地的异能者体检报告卖给城北王了！”
御杰眼神一冷，冰刃又贴近了几分：“报告在哪？”
“在、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他女儿的生日……”瘦高个疼得浑身发抖，“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放了我吧……”
御杰没说话，只是看了洛羽珩一眼。洛羽珩会意，掏出通讯器给林浩发了条消息：“控制住张主任，搜查办公室保险柜。”
发完消息，他抬头看向御杰，对方正好也收回冰刃，左手一松，瘦高个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御杰转身时，左手的绷带又渗出血来，染红了手腕上的金属护腕。
“你的手。”洛羽珩忍不住开口，目光落在那片刺目的红上。
御杰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扯了扯绷带：“小事。”
这时，仓库大门被推开，林浩探进头来：“搞定外面了，里面怎么样？”
洛羽珩扬了扬手里的账本：“拿到证据了，还有个意外收获。”他看向御杰，对方正用冰刃挑起地上的短刀，动作干脆利落，手腕转动间，冰刃上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不知怎的，洛羽珩突然觉得，这仓库里的水声、血腥味，还有御杰身上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混在一起，竟也不算难闻。尤其是御杰抬手擦汗时，指尖划过下颌线的弧度，让他刚才被电弧烫伤的掌心，又开始隐隐发烫。
【系统“傲娇模式”轻咳一声：【检测到宿主心跳持续加速，建议原地休息三分钟。另外，某人的目光好像粘在队友身上了哦～】】
洛羽珩瞪了眼系统面板，却没注意到，御杰收拾冰刃时，目光在他发烫的耳尖上，停顿了足足两秒。仓库的消防喷头还在流水，淌过地面的水洼，将两人的影子冲刷在一起，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分不清彼此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