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像一只爪子，挠着他的心脏，周屿掏出手机，点亮屏幕。
微弱的光照亮了他面前一小片区域：生锈的铁门，斑驳的墙面，积满灰尘的水泥地。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慢慢蹲下身，将手机侧过来，让摄像头对准门缝，按下了录像键。
屏幕上的画面摇晃而模糊，门缝另一边是完全的黑暗，但哭声被清晰地录了进去。
周屿调整角度，试图拍到点什么。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画面中有个东西，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它似乎在移动，非常缓慢地，从左向右飘过屏幕。
周屿的呼吸停住了，他盯着屏幕，手指收紧。
那个白影消失在画面边缘，但哭声仍在继续，甚至似乎更近了一些。
他突然想起自己正在直播平台认识的一个朋友，那家伙专门收集各种灵异故事和视频。
几乎是本能地，周屿停止录像，打开聊天软件，把刚拍的视频发了过去，附上一句：“你听听这个。”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周屿松了口气，好像这个动作把一部分恐惧也传递了出去。
他正准备起身，余光瞥见楼梯下方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转头，看向通往一楼的楼梯。
那里站着一个人。
周屿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借着那点光，他能看出那是个人的轮廓，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面朝他的方向。
距离大约十几级台阶，但因为光线太暗，完全看不清脸，甚至分不清男女。
只是一个黑色的人形，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周屿的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开始疯狂寻找解释。
也是家属还是工作人员？
他吞咽了一下，干燥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声音。
“你好？”他的声音发颤，“你也听到哭声了吗？”
黑影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周屿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他意识到自己和那个黑影正在对视，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视线，冰冷而沉重的视线，像实质的东西压在他身上。
就在他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的哭声发生了变化。
它移动了。
周屿能清楚地听到，那呜咽声从门后的走廊里，朝着门的方向移动。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物摩擦声，只有哭声在靠近，匀速地、平稳地靠近。
就像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滑过来。
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的声音上，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边。
下一秒，它就会穿过了门。
周屿清楚地听到了，哭声没有任何阻碍地从铁门的另一边，来到了他所在的这一边。
近得就像贴在他背后。
他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
身后什么都没有，楼梯间空荡荡的，只有那扇锁着的铁门。
但哭声还在，就在他耳边萦绕。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种强烈的危险预感让他转回头看向楼梯下方。
那个黑影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它移动了。
现在它站在往上五六级台阶的地方，离他更近了。
周屿仍然看不清细节，但他能感觉到，那个黑影的脸正对着他。
然后，它又上了一级台阶。
周屿的呼吸完全停止了，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转身就往楼上跑。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挤压出最后一点肾上腺素。
他一步跨两级台阶，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扶手。
手机就是在这时掉的，他的手撞到了栏杆，剧烈的震动让手机脱手而出。
他听到它掉在楼梯上，弹跳了几下，屏幕的光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最后消失在楼下的黑暗中
但他不敢停，甚至不敢回头看，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追他，虽然听不到脚步声，但那种被追赶的感觉如此真实，就像有冰冷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
他冲上三楼，撞开楼梯间的门，跌跌撞撞地跑进走廊。
身后的哭声在三楼楼梯间门口停住了，没有跟进来。
但周屿不敢停，一直跑到奶奶的房间门口，拧开门把手冲进去，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房间里，奶奶仍然睁着眼看天花板，另一张床上的老太太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老伯还在打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周屿滑坐到地上，双手抱头，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坐了不知道多久，颤抖才慢慢平息。
他想去找那些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要再次走进黑暗的走廊，恐惧就攫住了他。
他想打电话给家人，但手机掉了。
他看向房间里的座机没有，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安装电话。
周屿最终选择蜷缩在奶奶床边的椅子上，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黑暗开始变淡，变成深蓝，再变成灰白。
凌晨四点左右，周屿终于支撑不住，在椅子上昏睡过去。
他是被推醒的。
睁开眼，看到三个穿僧衣的人站在他面前，都是男性，面容平静如初升的湖水。
“你出去吧。”中间那个说，声音平稳无波，“老人家已经走了。我们还有事要做。你通知家属过来，等他们到了也不要进房间，门口有跪垫，跪在外面就行。”
周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向奶奶。老人闭着眼，面容平静，和睡着没有区别，但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床单被整理得很平整，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做了什么。
“哦……好。”他听见自己说。
穿僧衣的人点点头，不再看他，开始在房间里布置什么。
周屿机械地站起来，走出房间。
走廊里已经亮起了灯，虽然昏暗，但足以驱散黑暗带来的恐惧。
他看到其他房间的门也开着，有家属进进出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相似的麻木和悲伤。
天完全亮了。
灰白色的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给一切蒙上不真实的光晕。
周屿想起掉在楼梯间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