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手指抖了一下。
段逸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她。她的呼吸很稳，猫耳也不动了，但手指在毯子上轻轻划动，好像在写字。他没出声，收回注意力，重新连上生命网络。
这时，幽影斥候的消息来了。
“北边旧狗头人巢穴有翻动痕迹，有魔力波动，方向东南。”
段逸坐直身体。他调出过去三天的巡逻记录，一条条看。很快发现一组信号：中等体型，人数不多，走得很慢，避开哨塔和探测区。他们不是逃跑，是在绕圈。他们在等什么。
他打开碎岩的档案。这人当初投靠绿裔，表面听话，其实传过假情报。被抓后不反抗，只求活命。段逸觉得他胆小怕死，就没杀他，把他赶走了。但现在看来，他根本没走远。
段逸启动生命之种的深层扫描，顺着灵魂链接的残余频率找。结果出来了：东南方向三公里外，有一丝微弱的共鸣。这不是新子体的信号，是绿裔能量的残留。说明碎岩体内还有当初改造时留下的东西，可能是强化剂，也可能是实验产物。这让他成了一个活信标。
段逸关掉面板，站起来。阳光房很安静，米娅还在睡觉，手已经松开石板。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走廊里工兵正在换岗。看到他出来，立刻停下，低头行礼。他没停，直接走向指挥中心。
凯瑟琳已经在等他。她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笔。地图上标着粮仓、能源库、通风口和地下通道。段逸走过去，把幽影斥候的消息投到地图边上。
“碎岩还活着。”他说，“他在外面，带人，准备动手。”
凯瑟琳抬头看他。“目标是谁？”
“后勤区。”段逸指着粮仓和能源库的位置，“他知道内部结构，知道哪里守得松。他不会硬闯，会找弱点。而且……”他顿了顿，“他不是自己行动。他是接到命令了。”
凯瑟琳皱眉。“你怎么知道？”
“影教的信物还在他身上。”段逸说，“那东西会定时激活，传递指令。我们之前没查到，因为他藏得好。现在他动了，魔力波动漏出来了。”
凯瑟琳点头。“那我们现在就抓他？”
“不行。”段逸摇头，“会打草惊蛇。他背后有人，我们一动，对方就知道暴露了。他们会换人，换计划，可能更危险。”
“那你打算不管？”
“不是不管。”段逸走到控制台前，调出监控权限，“我要让他知道，我能管，但我没管。我要他觉得有机会。”
凯瑟琳明白了。“你想引他进来？”
“对。”段逸说，“但不能让他真得手。我们要布网，让他觉得安全，其实每一步我们都看得见。”
他下令给幽影斥候队长：继续监视，不准接触，不准暴露。只记路线、停留时间、人数变化。重点看有没有带炸药或腐蚀装置。
接着他调出林语者名单，下令在所有通往中层的地下通道种震感藤。这种植物能感应震动，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就会报警。大地力士接到命令，在关键路口埋好可升降的岩壁，随时能封路。
所有操作都用“日常维护”的名义做。巡逻照常，子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最近检查多了点，走路要过三道门。
段逸没告诉任何人关于碎岩的事。连艾莉安娜和布伦希尔德都没说。他知道消息一旦传出去，可能会被内应听到。他只告诉了凯瑟琳，还是当面说的，没用通讯系统。
深夜，破碎山脉边缘。
碎岩蹲在塌矿坑里，背靠一块歪石头。火堆很小，只够照亮脸。他额头的疤在火光下发黑。他摸了摸脖子后面，那里藏着一枚骨符。
骨符突然发烫。
他拿出来放在手心。上面出现一行红字：“根须已断，播种新芽。”
他盯着这句话很久，低声骂了一句。他知道这是最后通牒。不做，影教会杀了他。做，还有机会活，说不定还能拿回点东西。
他站起来，走到一群狗头人面前。一共三十七个，都是以前跟他的老部下，或是不满绿裔的人。他们眼里有怨气，也有希望。
“听着。”碎岩说，“那边有吃的，有资源，有我们没见过的好东西。但他们不给我们。他们把我们当奴隶，干最脏的活，还要听命令。”
没人说话。
“现在机会来了。”他指着翡翠残境的方向，“他们忙着对付地底的东西，顾不上外面。我们只要炸了粮仓和能源库，他们就会乱。到时候，谁说了算？”
一个狗头人问：“守卫呢？”
“我知道路。”碎岩说，“北边沼泽有条废弃排水渠，通到中层。他们忘了封。我看过图纸。”
他又说：“行动叫‘断根’。今晚练路线，明天夜里动手。”
狗头人们互相看了看，慢慢点头。
碎岩回到火堆旁，手里攥着骨符。他知道这很冒险。但他没退路了。要么赢，要么死。
翡翠之心，指挥中心。
段逸坐在主控台前，屏幕显示各区域数据。震感藤已全部装好，幽影斥候传来最新轨迹图。那群人停在北边沼泽附近，没再动。
他点开热源扫描，看到几个人影聚在一个塌坑里。温度不高，说明没生大火，也没用设备。他们很小心。
他查通风口监控日志，发现c-7区排水渠入口有轻微气流变化，时间是两小时前。这个口子早就不用了，不该有人去。
他记下时间，把信息发给凯瑟琳，标记为“高概率入侵路线”。
然后他打开二级内患响应协议模板，填写触发条件：
带头的是前成员
带炸药或腐蚀装备
夜间行动
攻击目标是后勤节点
所有条件都满足。
他按下保存，但没有激活。他在等。
他知道碎岩一定会来。他必须来。影教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他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新月还有六十九小时十八分钟。
米娅还在阳光房睡觉。她的手搭在毯子外，手指不再抖。但她左臂上的符文，忽然闪了一下。很弱，像心跳。
段逸的系统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他盯着那一帧数据看了两秒，然后关掉窗口。
指挥大厅的灯闪了一下。
段逸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屏幕上，代表北侧沼泽的热源标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