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耳朵突然动了。
段逸马上注意到。他坐在长椅上，手里还拿着记录仪，眼睛一直看着她。她的呼吸本来很稳，现在却变得急促，胸口一起一伏，闭着眼睛，眼皮一直在动。
她不是在做梦。
段逸伸手连上生命之种。刚碰进去，就有一股乱流冲过来——冰冷、混乱、带着刺痛感。他立刻断开连接，额头冒汗。
这不是普通的梦。
他抓住米娅的肩膀轻轻摇。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放大，眼神发空，像是还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想喊，却出不了声，手抖得厉害，一把抓过旁边的石板，手指紧紧抠住边缘，指节发白。
段逸没说话，递给她一支炭笔。
她低头开始画。线条很重，还有点抖。第一幅画是一只大虫子，身子扭曲，身上有鳞片和肉须，头上有几道裂缝，不像眼睛又像眼睛。第二幅是领地的全景，所有房子都在烧，地面裂开，冒出黑烟。翡翠之心的塔倒了一半，天上全是火光。
段逸盯着画看。
这不全是想象。那只虫的样子，和之前缴获的匕首上的图案有点像。背景里还有宫殿的影子，和米娅上次画的一样。他想起来，三百年前精灵和巨人打完仗后，有资料提到“战败者的魂被锁在地底”。
他调出记忆里的信息。
影教在找萨满祖地。他们需要远古兽人的血来启动祭坛。而米娅，是唯一活着的远古兽人后代。
她不只是能感知情绪，能安抚动物。她在接收某种信号，来自地下的信号。
段逸打开灵魂链接，给幽影斥候队长发消息：“加强核心区巡逻，重点查地下震动和阴影异常。”接着又下令给大地力士部队：“停掉采矿任务，先加固指挥中心和能源仓库。”
命令发完，他再看石板。
米娅已经停笔了，身体微微发抖，靠在墙边喘气。她的猫耳贴着脑袋，尾巴软软垂下。精神耗得太狠了。
段逸轻声说：“你看到的是真的。”
她抬头看他，眼里还有害怕，但也多了一点东西——像是终于被人懂了，松了一口气。
他又看画。这次发现右下角有个细节：一个透明沙漏，下面三条线，上面一弯月亮。沙漏里的沙快流完了。
三条线是三天？他打开日志查月相。现在是下弦月，三天后就是新月。那时元素潮汐最强，地下能量最不稳定。
时间对上了。
三天内，可能是敌人动手的时候。
他在平板上设了倒计时，三日后提醒，权限只给核心成员。现在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不然会乱。
米娅的身体越来越软，眼看要滑下去。段逸伸手扶住她，发现她很冷，手指冰凉。她累坏了，但意识还在撑，手死死抓着石板。
段逸把她抱起来。她没反抗，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呼吸很弱。阳光房角落有张床，他走过去，轻轻放下她，盖好毯子。
她还是抓着石板不放。
段逸小心掰开她的手指，把石板放在枕头边。她皱了下眉，但没醒。猫耳轻轻动了一下，说明还在接收信号。
他坐在床边，没走。
他知道刚才的画面不是偶然。米娅的能力变了。从被动感觉到主动预警。她成了绿裔的第一道防线。
他必须护住她。
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这些。
段逸闭眼，启动生命之种的反馈系统。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做缓冲，在连接中建一道屏障。原理像阀门控制流量，只让普通情绪通过，挡住强烈的污染。
过程很难。他感觉有压力顶着，额头出汗，太阳穴胀痛，但他没停。
屏障刚成，米娅的呼吸就稳了些。猫耳不动了，尾巴也松了。
段逸睁眼，看着她睡觉的脸。
他知道她听不见，还是低声说：“你不是累赘……你是我们的眼睛。”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累了。连续值班加上刚才的精神操作，体力快到极限。但他不能睡。现在还不行。
他拿起平板，再看一遍防御安排。所有命令已执行，没有异常。工兵队在F-5区检查完，报告正常。地下三层通道已封，入口加了双层符文锁。
外面传来脚步声。
三个工兵路过门口，步伐整齐。他们感觉到主控区能量变强，自动进入待命状态，没人上报，也没人议论。纪律比以前好多了。
段逸点头。
这个系统在运转。
只要米娅还能预警，只要他还清醒，就能争取时间。
他把平板放在腿上，调整姿势，进入半冥想状态。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监控生命网络。
米娅的手慢慢从石板滑下来，搭在毯子边上。她的耳朵偶尔动一下，像是接收到远处的消息。梦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吗？她有没有看到更多？
段逸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幅画里的沙漏，沙子快没了。
三条线。
还剩七十一小时四十二分钟。
平板屏幕亮着，数字跳动。
米娅的指尖忽然抖了一下。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呜咽。
段逸立刻睁眼，看向她。
她的眼皮又开始快速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