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界,迎风城外的虚空码头。
庞大的“九天风吟舟”如同一条青色的山脉,静静地悬浮在璀璨的星海背景之下。舟身流转着无数玄奥的风纹,散发着强大的空间波动,其威势远超宙光梭。这便是风阁承诺的、能够快速抵达三十三天域边缘接引仙城的顶级跨星域飞行法宝。
星陨阁众人已集结完毕,经过流风界的休整与天风遗迹的磨砺,每一位弟子眼中都精光内蕴,气息沉凝,俨然已是一支精锐之师。墨辰与青玄长老负责调度,云芷则最后检查着舟上的防护阵法与物资。
凌昭立于舟首,一袭白衣在虚空风中猎猎作响。他气息内敛,仿佛与周遭星空融为一体,唯有眼底深处,偶尔流转过一丝仿佛能定格的时光涟漪,显示出他炼化时序尺后的不凡。他手中摩挲着那枚风阁信物,目光却已投向星海深处,那片被称为“玄明天”的浩瀚星域。
“阁主,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航。”墨辰上前禀报。
凌昭微微颔首:“出发。”
命令下达,九天风吟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舟身风纹逐一亮起,磅礴的空间之力开始汇聚。就在舟身即将没入构建好的空间通道的刹那——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众人头顶的整片星空,骤然黯淡!并非星辰熄灭,而是一只巨大无比、仿佛由纯粹阴影与杀戮道则凝聚而成的黑色手掌,遮蔽了星光,撕裂了虚空,带着覆灭一切的恐怖威压,朝着九天风吟舟当头拍下!
这只手掌蕴含的力量,远超炼虚,甚至超越了清虚真人给凌昭的感觉!那是……合体期大能的含怒一击!而且其气息阴冷诡谲,充满了七杀殿特有的杀戮与毁灭意韵!
“七杀殿主?!”风吟舟上,负责操控飞舟的风阁长老骇然失色,声音带着绝望。他万万没想到,七杀殿为了报复凌昭,竟不惜出动一殿之主,行此半路截杀之事!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瞬间禁锢了方圆万里的虚空,九天风吟舟的风纹光芒急剧闪烁,构建的空间通道剧烈扭曲,眼看就要崩溃!舟上所有弟子,包括墨辰、云芷,都感觉如同被万丈山岳压顶,神魂欲裂,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困难万分!
凌昭首当其冲!那巨掌超过七成的力量都锁定在他身上!他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护体罡气瞬间破碎,炼虚中期的修为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吼——!”
凌昭双目赤红,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寂灭道种与混沌时之沙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时序尺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定住自身周围的时间,延缓那毁灭一掌的落下!
然而,合体与炼虚的差距,如同天堑!时间之力在那蕴含了完整道则的巨掌面前,效果微乎其微!寂灭道韵虽然不断湮灭着掌缘逸散的杀戮之气,却无法撼动其核心分毫!
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切地笼罩了凌昭!他仿佛看到了自身道途的终点,看到了与苏挽晴永隔的绝望!
“不——!”他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在这一刻燃烧,准备做最后的、徒劳的抗争!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敢伤他者,死!”
一道清冷至极,却蕴含着无边怒意与威严的女子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又仿佛从九天之上,骤然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那合体巨掌的封锁,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紧接着,一道纯净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月白色光华,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凌昭头顶的阴影巨掌!那月华所过之处,杀戮道则冻结、崩碎,阴影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一道窈窕清绝的身影,沐浴在无尽的月华星辉之中,一步从虚无中踏出,挡在了凌昭与那毁灭巨掌之间!
她身着悬空山核心真传的素白道裙,青丝如瀑,容颜清丽绝伦,此刻却面罩寒霜,眸中蕴含着足以冰封星河的怒意!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也达到了炼虚期,并且精纯浩瀚,带着太阴本源的至高威严!
不是苏挽晴,又是何人!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身着悬空山执法殿服饰的老妪,目光冷冽地扫视全场。
“太阴玄魄!悬空山青璃元君座下真传!”那阴影巨掌之后,传来七杀殿主又惊又怒的声音,显然认出了苏挽晴的身份,更忌惮她身后的悬空山!
苏挽晴根本不予理会,她伸出纤纤玉指,对着那残余的巨掌虚影轻轻一点。
“灭。”
言出法随!无尽的太阴寒气瞬间爆发,将那残余的掌影连同其蕴含的杀戮道则,彻底冻结、湮灭成最原始的天地灵气!
危机,在刹那间解除。
九天风吟舟上的压力骤然一空,所有人大口喘息,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震撼,望向那如同月神降世般的身影。
凌昭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背影,那般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属于悬空山真传的威严与强大。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难以置信与深沉情感的低唤:
“阿拂……”
苏挽晴缓缓转过身,那冰封般的面容在看向凌昭的瞬间,如同春雪消融,眼中蕴含着无法言说的思念、担忧、以及看到他无恙后的如释重负。但她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因为那两名执法殿老妪的目光,正带着审视与不赞同,落在她和凌昭身上。
“苏师侄,你私自调动‘破界符’,擅离玉清天,插手下界争斗,已触犯门规。随我等回去向元君请罪!”其中一名面容严肃的老妪沉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苏挽晴咬了咬唇,看向凌昭,眼神复杂,有千言万语,却知此刻不是叙旧之时。她快速传音道:“凌昭,快走!前往接引仙城!悬空山……非你现在可来之地!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说完,她毅然转身,对那两名老妪道:“两位师叔,挽晴知错,这便随你们回去。”
她最后深深看了凌昭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感与嘱托,随即与两名老妪化作三道清冷流光,撕开虚空,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星海之中,只留下死里逃生的星陨阁众人,以及怔立原地、拳头紧握的凌昭。
他望着苏挽晴消失的方向,心中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如同星海般沉重的压力与刺痛。
合体期的截杀……悬空山森严的门规……那两名老妪冷漠的目光……以及阿拂离去时那句“非你现在可来之地”……
这一切都如同冰冷的尖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也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他与阿拂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空间的距离,更是实力、地位与背后势力的巨大鸿沟!想要真正与她并肩,踏平悬空山接她回来,前路之艰难,远超想象!
“走。”凌昭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九天风吟舟再次启动,这一次,再无阻碍,顺利没入了空间通道,朝着玄明天接引仙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舟首,凌昭的身影在流转的星光中显得愈发孤寂与挺拔。他闭上眼,苏挽晴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以及她离去时那复杂的眼神,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变强!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无视一切规则,强到足以踏碎一切阻碍!
星骸战场的时空祭坛,天风遗迹的法则风暴,都未能让他如此刻般,对力量产生如此迫切、如此疯狂的渴望。
玄明天,接引仙城,将是他下一个征程的起点。而悬空山,玉清天,已从遥远的目标,变成了必须征服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