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希望第一军团’,下辖的骑兵营。”
艾琳娜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人不多,也就一百来号人。”
“装备也简陋了些,让百夫长见笑了。”
卡洛斯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脸上。
见笑?
他现在只想哭。
就外面广场上那支骑兵队,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带来的一百名“猎鹰斥候”,连人带骨头碾成一摊模糊的肉酱。
“当然,我们希望镇,毕竟是爱好和平的地方。”
艾琳娜话锋一转,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无害的笑容。
“我们更擅长的,还是种地和搞建设。”
她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侍立在旁的凯尔立刻会意,推开了门。
门外,一个脖子上戴着铁项圈的瘦弱少年,正捧着一个托盘,恭敬地等候。
托盘上,静置着一个奇异的、由无数精密齿轮咬合构成的金属球体。
“我们工匠最新的小玩意儿,还不太成熟。”
艾琳娜拿起那个金属球体,在手里随意抛了抛。
卡洛斯的视线被那个金属球体死死吸住。
他是一名资深的斥候,他的直觉在尖叫。
那个小球里,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精密”与“秩序”的韵律。
那绝不是这个时代的工匠,能用锤子和锉刀敲打出来的东西!
艾琳娜当着他的面,轻轻拨动了球体上的一个微小齿轮。
“咔嚓……”
一连串清脆悦耳的机括鸣响中,金属球自行展开,化作一朵巧夺天工的机械莲花,在烛火下缓缓绽放,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如果说,刚才的重甲骑兵代表着恐怖的“武力”。
那么此刻,这朵绽放的机械莲花,就代表着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技术。
粮食,军队,技术……
这个女人,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底牌?
卡洛斯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这次来,根本不是来探查虚实。
他分明是带着一群绵羊,闯进了一头史前霸王的巢穴!
“好了,该看的,也看了。”
艾琳娜随手将那朵机械莲花扔回托盘,那动作,像是在扔一个不值钱的小玩具。
“卡洛斯百夫长,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生意了吗?”
她重新坐回主位,端起一杯温热的果酒,轻轻抿了一口。
“比如,你们北风城,打算用什么,来换取我的‘黄金麦’?”
她顿了一下,金色的眸子在火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
“或者说,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换取你们自己的……命?”
噗通。
卡洛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再也没有半分侥幸。
再也没有半分倨傲。
他对着艾琳娜,深深地,低下了他那颗属于精锐战士的,高傲的头颅。
“大人……饶命!”
“我……我们,愿意用一切,来换取您的宽恕!”
卡洛斯的投降,在艾琳娜的意料之中。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艾琳娜没有立刻表态。
她只是靠在椅背上,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的杯壁,平静地审视着地上那个剧烈颤抖的男人。
房间里死寂一片。
每一秒的流逝,对卡洛斯而言,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酷刑。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以及窗外那支重甲骑兵整齐划一的呼吸声,那声音沉重得能压碎人的骨头。
他的生死,只在眼前这个女人的一念之间。
“大人,我们……我们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卡洛斯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声音嘶哑地哀求。
“我们城主……他只是对您的‘黄金麦’感兴趣,绝无冒犯您的意思!”
“是吗?”
艾琳娜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嘲弄。
“所以你们穿过暴风雪,来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开出一个用粮食换粮食的价码?”
“这生意经,听起来可不怎么高明。”
卡洛斯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了溪流。
“大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他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们愿意用金币,用铁矿,用我们北风城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您的友谊!”
艾琳娜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友谊?”
“这个词,我不喜欢。”
“我更喜欢,‘交易’。”
她站起身,走到卡洛斯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们带来的盐、布匹、药材,我收下了。”
“作为回报,我可以,暂时留下你们的命。”
卡洛斯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正要开口感谢。
“但是。”
艾琳娜的话锋一转。
“我有一个条件。”
“大人您请说!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们也答应!”
“我需要一个人质。”
艾琳娜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你,留下来。”
“我?”卡洛斯愣住了。
“没错,你。”艾琳娜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件货物,“你和你手下最精锐的十个人,留在我这里,‘做客’。”
“剩下的人,带着我的条件,回去告诉你们的城主。”
“什么时候,他把我们过冬需要的下一批物资送来,什么时候,你就可以离开。”
卡洛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是阳谋。
艾琳娜要用他这条命,来牵制整个北风城。
但他有选择吗?
没有。
“我……我愿意留下!”他咬着牙,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很好。”
艾琳娜满意地点了点头。
“凯尔。”
“在,大人。”
“带卡洛斯百夫长和他的弟兄们,去‘贵宾房’休息。”艾琳娜在“贵宾房”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记住,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
“是,大人。”
凯尔露出一个职业管家的微笑,对着卡洛斯做了个“请”的手势。
卡洛斯面如死灰,被两名卫兵“搀扶”着带了下去。
剩下的那些北风城士兵,也被缴了械,关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