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跪在地上，五把刀同时劈下。他抬起左臂格挡，剑尖插进泥土，借力侧滚。刀锋擦过肩甲，发出刺耳声响。他翻到一具尸体旁，右手摸到靴筒里的短匕。
前方三人收刀再攻。张定远盯着左侧那人动作，发现他右腿拖着走。就是现在。他猛地将短匕掷出，正中对方咽喉。那人捂住脖子倒下，阵型出现缺口。
剩下四人立刻调整站位。张定远不等他们合围，左手抓起地上长刀，双持武器冲上前。他先用长剑逼退右侧敌人，再用长刀横扫左路。一人抬刀格挡，张定远趁机蹬地跃起，从三人头顶越过。
落地时脚下一滑，他单膝跪地。帐篷就在眼前。他撑地站起，一脚踹开帘幕，冲了进去。
身后传来喊杀声。刘虎带人赶到，截住追来的倭寇。帐外刀光闪动，惨叫接连响起。但帐内已经安静下来。
山本站在案前，摘下头上的兜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露出来，右眼下方有道刀疤，从眉骨斜划到脸颊。他看着张定远，嘴角微微上扬。
“你来了。”他说，声音低沉。
张定远拄剑站立。右臂完全抬不起来，左肩和腰间的伤口不断流血。他喘着气，把左手的长刀丢在地上。单手持剑，摆出破锋式。
“我来取你性命。”他说，“也为千百亡魂讨债。”
山本轻轻点头。他解开战袍领扣，露出结实的脖颈。然后右手缓缓拔刀。刀身狭长，泛着青光。抽出一半时，他停住。
“你很像一个人。”他说，“十年前在浙东，有个明军小校，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
张定远没有回答。他盯着那把刀，计算距离。还有七步。只要再近一点。
“他死了。”山本继续说，“死得很慢。我让他看着自己的肠子被拖出来。”
张定远握紧剑柄。父亲临终前的画面闪过脑海。村口的火光，母亲倒在门槛上，妹妹的小手从草堆里伸出来。
但他没有动。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冲动。
山本终于把刀完全抽出。他双手握柄，刀尖指向地面。“今天，让我看看谁更快。”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迈步。
张定远抢先出手。他一个突刺，直取山本胸口。山本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削向肋部。张定远后撤半步，剑刃格挡，金属相撞发出响声。
第二招，山本主动进攻。他连出三刀，速度快得看不清。张定远连退三步，勉强架住。第三刀砍在剑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第四招，两人交错而过。张定远转身回斩，山本低头躲开，顺势一脚踢中他膝盖。张定远踉跄两步，单手撑地才没倒下。
他抬头看向山本。对方站在原地，呼吸平稳，像是没动过一样。
帐外传来打斗声。刘虎正在和残敌厮杀。张定远知道外面还有人在拼死阻拦。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慢慢站直身体。双腿发抖，但还能动。他重新摆出破锋式，剑尖对准山本咽喉。
山本笑了。他抬起刀，做出迎击姿态。
两人再次交手。
这一次张定远改变策略。他不再强攻，而是试探性出剑。每一招都留有余地，观察山本的反应速度和习惯动作。
第五次交锋，山本突然变招。他假装后退，等张定远逼近时猛然前冲。刀锋直指腹部。张定远侧身闪避，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浸透衣服。
他咬牙后撤。不能再拖了。
他回忆戚继光教过的刀法破绽。日本刀长于劈砍，但回防慢。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终结战斗。
第六次交手，张定远故意露出破绽。他左脚前跨太大，重心前倾。山本果然抓住机会，挥刀直劈。
就是现在！
张定远猛地下蹲，让刀锋从头顶掠过。同时右手剑向上挑，直刺山本腋下空档。山本反应极快，立刻收刀后撤，但还是被划破护甲，渗出血迹。
张定远趁势追击。他连续出剑，逼得山本连连后退。第七招、第八招、第九招，每一剑都瞄准同一个位置——右肩关节。
山本开始防守。他的动作依然稳健，但节奏被打乱了。
第十招，张定远佯装力竭，脚步虚浮。山本见状，猛然突进，一刀横斩。张定远早有准备，他侧身闪避的同时，左手猛然伸出，抓住山本持刀的手腕。
两人贴身缠斗。张定远用尽全身力气压制那只手。山本另一只手抬起，想用拳击打他太阳穴。张定远低头避开，额头撞中山本鼻梁。
山本闷哼一声，松开了些许力道。张定远趁机扭转手腕，试图夺刀。但山本死死握住，纹丝不动。
他们僵持在那里，脸对着脸。张定远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他盯着山本的眼睛，看到一丝惊讶。
原来你也怕死。
他用力再压。山本的手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帐外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张定远眼角微动。刘虎那边结束了？
山本察觉到他分神，猛地发力挣脱。张定远被甩开，撞到后面的桌子。油灯摇晃，火光忽明忽暗。
山本重新站稳，抹去鼻血。他看着张定远，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蔑，而是认真。
“不错。”他说，“你是第一个让我受伤的人。”
张定远靠桌站着。他太累了。每一块肌肉都在疼。但他知道不能停。
他捡起剑。重新摆出姿势。
山本也不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刀，刀尖指向张定远。
两人对视。
下一秒，同时冲出。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
张定远感到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他没有松手。
山本的力量更大，他一步步往前压。张定远节节后退，直到背抵住帐篷支柱。
柱子发出吱呀声。
山本狞笑。他加大力量，刀锋一点点逼近张定远的脖子。
张定远低头躲过。同时抬起右腿，狠狠踢中山本膝盖。山本身形一晃，力道松了些。
张定远抓住机会，猛然推开。他绕到侧面，一剑砍向山本持刀手臂。
山本旋身避开，反手一刀劈来。张定远举剑格挡，整个人被震得转了半圈。
他站不稳。单膝跪地。
山本举起刀，准备最后一击。
张定远抬头看他。视线模糊。但他还是看到了。
山本的右肩护甲松动了。那是刚才被他刺伤的地方。
他笑了。
山本皱眉。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张定远用剑撑地，慢慢站起来。他盯着那个缺口，调整站位。
山本不再犹豫。他大喝一声，全力劈下。
张定远没有格挡。他朝着刀锋冲上去，在最后一刻侧身闪避。同时右手剑顺势划过山本右肩。
布料撕裂。皮肉分开。
山本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
他捂住肩膀，鲜血从指缝涌出。
张定远转身，剑尖对准他的后心。
“这一剑。”他说，“是替我爹砍的。”
山本跪倒在地。他回头看着张定远，眼中第一次出现恐惧。
帐外风声吹动帘幕。刘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满身是血，手里还握着刀。
张定远没有看他。他盯着山本。
“还有千百个冤魂。”他说，“等着你。”
山本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张定远举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