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把点的肉全都吃完了,云安的小肚子更是高高的鼓起,赖赖唧唧的窝在云乐怀里,小手拉着云乐的手给他揉肚子。
云乐用手轻柔地给他揉着肚子,一边说: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明明小肚子都撑得滚圆了,还非要往嘴里塞。刚刚阿么摸着你肚子,都觉得鼓鼓的的。”
云安把小脸埋在云乐怀里,哼哼唧唧地不吭声,只把阿么的手拉得更紧了些,让他继续揉。
云乐见他这耍赖的小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语气放得更软了些,却带着认真:
“阿么知道炙肉香,宝宝爱吃。可再好吃的东西,也要有个度。今日阿爹阿么看你实在馋,才许你多吃了两三块。”
“若是以后去了府城,那里好吃的东西比县城多十倍、百倍,难道你每样都要吃到撑破肚皮不成?”
他轻轻点了点儿子露出来的小耳朵,继续温声教导:
“若是吃得太多,脾胃受不住,闹了肚子,可就要受罪了。到时候,又得喝那些苦药,躺在床上什么好吃的也碰不得,那可都是阿么的了。”
“为了能长久地、舒舒服服地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咱们就得学会‘适可而止’,知道吗?好吃的在那儿,又不会跑掉,这次尝过了,下次、下下次还能再吃。”
云安听着阿么温柔却有理的话,慢慢把小脑袋转过来,眨巴着还带着点困意和水汽的大眼睛,小声说:
“可是它太好吃了,宝宝忍不住嘛…”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父子俩说话的向烽伸出手,将云安从云乐怀里接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更宽阔稳当的胸膛上,大手代替云乐,不轻不重地继续给他揉着肚子。
他的声音比云乐更低沉,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宝宝喜欢,下次阿爹再带你来。但记住阿么的话,好东西细水长流。”
“一会咱们出去散会步,让小肚子消化消化好不好?”
云安已经有点迷糊了,可还是乖巧的点头,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从向烽怀里坐直小身子:
“阿爹,咱们还没送阿么生辰礼呢!”
向烽也点点头,“对,咱们现在要送你阿么生辰礼了。”
云乐挑眉看向他们父子俩,这是一大一小都准备了?向烽每年送的礼物都不重样,从首饰胭脂到衣裳料子,心意总在细微处。
云安从前两年开始,也会在生辰那天,用小手捧着一束从田埂边、山坡上采来的、沾着露水的野花送给他,虽不名贵,却让云乐心里软成一汪水。
今年这小家伙难道还准备了别的?
只见云安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
他从向烽腿上滑下来,站到云乐面前,挺起小胸脯,小脸上一派认真:
“阿么,宝宝要送两个礼物给你哦!第一个是……是宝宝特意求太爷爷教的诗!”
他清了清嗓子,用带着奶气却努力字正腔圆的童音,缓慢而清晰地背诵起来: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短短四句,他背得有些慢,却一个字都没有错。
显然,为了在阿么生辰这天背给他听,小家伙私下里不知练习了多少遍。
这句诗他已经问过秦阿爷了,知道是赞扬阿么的诗句,所以背的特别认真。
“母氏劬劳”四个字里蕴含的对阿么的感念之情,却似乎通过他稚嫩的嗓音,真切地传递了出来。
云乐听着,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他伸手将儿子搂到身前,声音有些发哽:
“宝宝背得真好……阿么很喜欢,很喜欢。”
他没想到这么小的人,竟然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这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更让他心头发烫。
云安被阿么抱着,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没忘记第二件礼物。
他扭过头,急切地看向向烽,小手拽着向烽的衣角催促:
“阿爹,阿爹!快把那个拿出来呀!给阿么看看!”
向烽眼中带着笑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干净素帕小心包裹着的小物件。
他并未直接递给云乐,而是先递到了眼巴巴望着的云安手中。
云安双手捧过,献宝似的举到云乐面前,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
“阿么,你看!这是宝宝用每天乖乖吃一碗青菜,跟阿爹换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素帕,里面躺着的,并非寻常集市上可见的绢花珠花,而是一朵用极细的银丝攒成花托,上面缀着数颗米粒大小、打磨得温润莹洁的珍珠,中央一点花蕊则是用更小的金箔点缀,造型精巧雅致。
“阿爹早就给我看过啦,比我之前摘的花花漂亮特别多!”
云安献宝似的说,他当时只看了一眼,就被这精致的光泽吸引,但牢记着这是要给阿么的惊喜,硬是忍住了没细瞧就让阿爹收好了,
“宝宝每天都吃青菜,阿爹说,吃一天青菜,就能让这朵小花更亮一点!阿么,你喜欢吗?”
云乐看看那朵显然价值不菲、工艺精湛的珍珠小绒花,再看看儿子认真又带着点“邀功”神色的小脸,最后望向旁边神色温和的向烽,忍不住的直点头。
“喜欢,阿么特别喜欢。我们宝宝怎么这么好?送的礼物阿么都好喜欢!”
他接过那朵小绒花,指尖感受着微凉的银丝与温润的珍珠,俯身亲了亲云安的额头,
“你给阿么戴上好不好?”
云安一听他的话,眼神又亮了几分,大大的“嗯”了一声,
“宝宝给你戴,阿么不用客气,宝宝爱你,所以要给你最漂亮的小花。”
说完从云乐手里拿起来,让阿爹把自己抱起来,凑近阿么,小心翼翼的给他戴上。
“好看!”小家伙盯着云乐的脑袋,左右看看,拍着手说。
云乐伸手摸了一下,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然后看向向烽,扬起脑袋说:
“到你了。”
向烽把云安放了下来,从怀里掏出来一枚平安符。
那平安符看起来十分普通,不过是最常见的黄布制成,折成小小的三角,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穿着,并无任何金线刺绣或繁复装饰,乍一看甚至有些朴素得过分。
然而,云乐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平安符上,先是一怔,而后脸上的笑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震动的情感取代。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轻颤地接过那枚平安符,仔细看了看边角处一个极不起眼的、用墨线勾出的、形似山峦的暗纹,又抬头望向向烽。
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这是府城西郊半山腰上,那座‘了尘寺’的平安符?”
向烽看着他,目光沉静而专注,点了点头:“嗯。”
云乐的呼吸微微一滞。
了尘寺的平安符,在府城乃至周边都极有名气,都说最是灵验。
可这灵验,并非轻易可得。需要从山脚起始,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沿着那漫长的、崎岖陡峭的石阶,一直叩拜到半山寺庙的门前,方能得住持亲手赐予一枚。
“你什么时候去的?”云乐攥紧了那枚还带着向烽体温的平安符,声音有些发哽。
“前段时间去接马匹,抽空去了一趟”
向烽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你……”云乐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相公……”
“以往送你的,多是身外之物。我们马上要搬去府城,开启新篇章。给你求枚平安符,愿你从此无灾无病,诸事顺遂。”
云乐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下来,他用力点头,又哭又笑:“嗯!我戴!我天天都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