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髓珠的热度终于退了。
我靠在树干上,左肩像被铁钳夹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出一阵闷痛。腿上的黑网没了,可那股阴寒还在经脉里游走,像是冻住的溪流,堵得难受。我没说话,但额角的汗一直往下淌,滴进眼睛里,辣得很。
洛璃蹲下来,伸手按了我肩膀一下。
我皱眉,没躲,但她立刻收手,“伤又裂了。”
雷猛站旁边,脸色不好看,“你还想撑到什么时候?”
我没理他,想站起来继续走。可脚一用力,整条左臂就发麻,差点跪下去。是洛璃扶了我一把,力气不大,但稳。
“停。”她说,“你再走一步,肩骨就得碎。”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残碑熔炉刚才吞了那么多冥气,现在青火还在烧,可它不是万能的。有些毒,它炼不了,只能靠药。
洛璃翻出丹经,一页页翻,手指停在“清冥草”三个字上。
“只有这个能拔干净你体内的冥毒。”她抬头,“中域黑市今天开市,最后机会。”
雷猛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扛起来。
“放我下来!”我挣扎。
“闭嘴。”他大步往前,“你现在就是个累赘,别拖后腿。”
我没再动。他说得对。我现在连剑都拿不稳,还谈什么硬撑。
三人一路穿林越岭,半日后进了中域边陲小镇。街上人不多,修士三五成群,都在议论血海的事。我们没停留,直奔城西暗巷。
洛璃用丹盟信物换了情报,找到一个戴斗笠的药贩。那人不说话,只伸出三根手指。
“三枚灵矿?”雷猛问。
对方点头。
洛璃从储物袋里取出三块低阶灵矿放在桌上。药贩掀开斗笠一角,扔出一个玉盒。洛璃打开看了一眼,合上,“货没问题。”
我们离开巷子,找了个客栈落脚。
洛璃进屋就开始准备炼丹。她把丹炉摆在桌上,仔细擦内壁,一遍不够,又来两遍。然后取出七七四十九个玉瓶中最细的一支,滴了三滴露水在清冥草上。
“这草遇热就化。”她盯着炉火,“火候差一点,整炉废。”
我坐在旁边,盘腿调息。残碑熔炉还在运转,我把体内残留的冥气一点点抽出来,顺着掌心导入青火中煨炼。这样既能减轻负担,也能帮她提纯火力。
她看了我一眼,“你倒是会省事。”
我没吭声。这招以前用过,炼废丹时最管用。现在拿来辅助炼药,也算废物利用。
炉火点燃,温度慢慢升。清冥草开始软化,药香溢出。突然,炉身震了一下。
洛璃手指轻敲炉沿,节奏快而准。第二次震动,她换了个角度敲。第三次,她直接吹灭火焰,等炉温降下来才重新点火。
两个时辰后,丹成。
九粒碧色小丸躺在玉盘里,清香扑鼻。
“上品清冥丹。”她松了口气,“运气不错。”
我拿起一粒,直接吞下。
药力瞬间炸开,像是冰水灌进胸口,又冷又冲。我咬牙,运古武桩功稳住心神,引导药力走任督二脉。残碑熔炉同步启动,把排出的黑雾状毒素吸进去煅烧,转成微量源炁回补。
疼得厉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透衣裳。我死死抓着桌角,指节发白。
洛璃坐在我对面,手搭在我腕上,随时准备施术。雷猛守在门外,耳朵微动,听着四周动静。
半个时辰后,冷意退去。
我睁开眼,活动左肩。僵硬感没了,疼痛消失,气息顺畅。凝气境巅峰圆满的状态回来了。
“好了?”雷猛推门进来。
“嗯。”我站起身,走了两步,抬手握拳,劲力通达四肢。
“那就动手吧。”他眼神亮了,“直接杀进幽冥教老巢,砍他个片甲不留!”
我没接话,走到桌边摊开地图。
“血海最近不对劲。”我说,“修士接连失踪,幽冥教趁机搅局。他们要的不是杀人,是别的东西。”
“比如?”洛璃问。
“血髓灵矿。”我看她,“你在血兽王体内挖出那块矿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人在养它。”
她皱眉,“你是说,血海本身就是个阵?借活人精血培育冥源?”
“有可能。”我指着地图上的几处标记,“血刀门主当年逃进血海,不是巧合。他背后有人引路。幽冥教主能控冥气,但未必掌控血海本身。两者勾连,图谋更大。”
雷猛挠头,“听不懂这些弯弯绕。我就知道他们敢动你,就得死。”
“莽撞解决不了问题。”我说,“上次在祖地,叛徒抢珠子,结果呢?触发诅咒,自己先完了。我们现在冲进去,只会变成下一个祭品。”
屋里安静下来。
洛璃低头整理玉瓶,“接下来需要备解毒丹和护脉散,以防再中冥毒。”
“还有。”我说,“得查清楚血海和幽冥教的关系。谁在背后布局?目的是什么?”
雷猛哼了一声,但没反驳。
“我不反对打。”我看他,“但得打得明白。不然打赢一场,输掉全局。”
他沉默片刻,点头,“行,听你的。”
计划定下,气氛缓和。
洛璃收好丹药,雷猛去院里锤炼兵器。我坐到窗边,望着远处血海方向。天色渐暗,街灯亮起,镇上恢复平静。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曾在林中被冥网锁住的男人,现在已经站起来了。
我摸了摸左肩,皮肉完好,旧伤尽去。
酒囊里的血髓珠突然又烫了一下。
我低头,手指刚碰到囊口——
窗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