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死寂。
十二位仙帝的投影僵在原地,连周身的光晕都停止了流转。
牧者巡检舰队——这六个字,对仙域而言,比任何强敌都要恐怖。
三万纪元来,仙域能在牧者体系下存活,靠的就是严格遵守“观测站条例”。其中最核心的一条就是:不得擅自对下界文明使用“超限手段”。
隐咒,恰恰是条例明令禁止的“超限手段”之一。
如果被牧者抓到现行……
“你算计我们。”明心道人盯着林逸,声音冰冷如铁,“从踏入神光通道开始,你就在等这一刻——等我们动用隐咒,等牧者舰队靠近,然后……用时间乱流切断联系,制造‘罪证确凿但无法销毁’的局面。”
林逸没有否认。
他确实在赌。
赌仙域一定会用隐咒这种最稳妥的控制手段,赌牧者舰队会在近期巡检,赌自己能在绝境中撕出一道生路。
赌赢了,地球赢得喘息之机。
赌输了……无非一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林逸说,“一,在三分钟内杀了我,然后赌牧者舰队不会发现隐咒的残留痕迹——但概率不超过一成。”
“二,立刻撤离所有在地球的仙域势力,解除隐咒,并签署‘互不干涉协议’。这样我可以帮你们……抹去部分证据。”
明心道人沉默。
他身后的十一位仙帝投影开始快速交流,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从他们剧烈波动的气息能看出,内部出现了分歧。
三息后,明心道人做出了决定。
“协议可以签。”他缓缓道,“但你必须保证,牧者舰队不会发现隐咒的痕迹。否则……仙域就算拼着被牧者重罚,也要先灭了地球。”
“成交。”林逸点头。
他抬手在虚空中勾勒,暗金色纹路交织,形成一份复杂的契约。契约条款密密麻麻,核心只有三条:仙域撤军、解除隐咒、百年内不得主动对地球出手。
明心道人扫了一眼,没有犹豫,屈指弹出一滴精血落在契约上。
其余十一位仙帝也相继烙印。
契约成型的瞬间,化作十二道金光,分别没入双方眉心——这是以“道心”为誓的最高级别契约,一旦违背,道基自毁。
“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明心道人盯着林逸。
林逸闭目,意念沉入界主权柄。
昆仑山脉深处,那口由归墟之井转化而来的“造化之井”,此刻正涌动着混沌元泉。林逸操控井中能量,沿着地脉网络向全球蔓延。
所有被种下隐咒的觉醒者,体内同时涌起一股暖流。
那暖流如春风拂过,悄无声息地“溶解”了潜藏在道基深处的隐咒印记。过程极其温和,甚至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只觉得修为忽然顺畅了几分。
三分钟后。
林逸睁眼:“隐咒已解。”
明心道人感应片刻,脸色稍缓——他确实感觉不到隐咒母印与地球的联系了。
“很好。”他挥手,地球轨道上的天罚之眼开始缓缓后撤,那些缠绕在地球外围的澹金色丝线也逐渐消散,“仙域势力会在一个时辰内全部撤离。但通天桥……”
“通天桥留下。”林逸打断,“那是两界融合的通道,不能断。”
明心道人皱眉:“可桥上有仙域的监控法阵。”
“拆了就是。”林逸澹澹道,“或者我亲自去拆。”
两人对视。
最终,明心道人妥协:“随你。”
他深深看了林逸一眼:“林小友,今日之事,仙域记下了。希望百年之后……你还能如此硬气。”
话音落下,十二道投影同时消散。
星空开始崩塌,玉石巨门、符文阶梯、神光通道……全部如泡沫般碎裂。林逸七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太平洋上空。
下方,通天桥依旧横亘天际。
但桥身流淌的光芒明显暗澹了几分,桥头那两尊巨像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我们……赢了?”李黑水还有些不敢置信。
“暂时赢了。”苏瑶脸色苍白,刚才在星空中的威压让她神魂受损,“但仙域不会善罢甘休。百年之约,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在这期间……用其他手段限制地球发展。”
风无痕点头:“而且牧者舰队将至,那才是真正的危机。”
林逸没有说话。
他仰头看向天空。
在那里,一道横跨天际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裂缝后方,那双冰冷的眼睛已经消失,但残留的威压依旧让整个地球的大气层在微微震颤。
牧者。
这两个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生灵头顶。
“先回昆仑。”林逸收回目光,“牧者舰队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三件事。”
“哪三件?”众人看向他。
“一,彻底掌控通天桥,将它改造成完全由地球主导的‘两界通道’。”
“二,加速文明晋升,让地球在最短时间内达到‘中等位面’的评级——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在牧者体系下获得一定自主权。”
“三……”林逸顿了顿,眼中闪过寒光,“找到焚天界的坐标。”
苏瑶一愣:“你真要接那个任务?”
“为什么不接?”林逸反问,“仙域想用焚天界当诱饵,拖住我们的发展步伐。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如果真能让焚天界重生,地球就能获得第三疆域,两界融合的根基会更加稳固。”
“但时间只有一个月。”风无痕皱眉,“而且焚天界被仙域镇压三万纪元,内部环境恐怕……”
“再恶劣也得去。”林逸斩钉截铁,“这是地球跳出棋盘,成为棋手的唯一机会。”
他看向远方,那里,昆仑山脉七十二峰在晨曦中泛着金光。
“仙域以为给了我们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我就完成给他们看。”
话音落下,林逸化作流光,向昆仑疾射而去。
其余六人紧随其后。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太平洋深处,距离海面三万米的深渊中,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裂隙悄然张开。
裂隙内,伸出一只完全由金属构成的手。
手中握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立方体。
立方体表面,倒映着林逸远去的背影。
然后,手收回。
裂隙闭合。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有深海中,多了一枚静静沉在海底的……
监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