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了点，照在沙地上发白。何晴的脚步比之前稳多了。她不再回头看陈宇默的位置，也不再在意谁先发现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手里这张纸，画的是昨天的事。
王均走着走着突然说：“其实你刚才那想法挺聪明的。”
她没应声，但肩膀松了一点。
“以前你总想着怎么超过别人。”他又说，“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她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因为我发现，光盯着别人跑多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王均笑了下，“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往前指了指，“南边那片沙地，我们昨天用了十七个贝壳，排成三段弧线。如果节目组真按这个设谜，第一个机关应该就在起点附近。”
王均愣住，“你还记得用了几个贝壳？”
“记得。”她说，“因为是我一个个摆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风吹过来，带着一点海水的味道。远处有人喊找到了什么，声音兴奋，但何晴没转头。
她盯着地面，眼睛仔细扫过每一处痕迹。
快到南侧边缘时，她忽然蹲下。
“等等。”
她伸手拨开一层薄沙，露出底下一块浅色石板的一角。边缘整齐，像是人工埋的。
王均也蹲下来，“这……是不是跟他们那边一样？”
何晴没说话，只是用手沿着石板四周清理。沙一点点被扒开，上面渐渐显出三个图形：一道弯线，一个三角，三个圆点。
下面还有一行数字——3-2-4。
她盯着看了几秒，慢慢从包里拿出那张草图。
完全对应。
王均声音压低了：“咱们……真的猜对了？”
何晴把手放在石板上，感受着石头的温度。
“不是猜。”她说，“是我们做过的事，本来就在那里。”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去找工作人员吧，让他们确认能不能启动。”
王均也起身，刚要说话，忽然看见陈宇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十几米外的一块礁石旁。
他也看到了这块石板。
四目相对片刻，陈宇默没走近，只是冲她扬了下手，笑了笑。
何晴回了一个笑，不大，但很稳。
然后她转身对王均说：“走吧，别耽误时间。”
工作人员很快赶到，检查了石板结构和周围标记，确认这是本次寻宝任务的最后一个有效线索点。随着机关启动指令下达，埋在沙下的木箱缓缓升起，盖子自动弹开，里面是一枚银色徽章、一张写着“隐藏成就”的卡片，还有一小袋纪念币。
“恭喜你们。”工作人员笑着说，“这是最后一组解锁成功的队伍。”
王均接过箱子，低头看了看，嘴角慢慢扬起来。他把箱子递给何晴，“你拿吧，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何晴没推辞，接了过来。
不远处，陈宇默和夏初冉正站在领奖区接受工作人员颁发的奖励。他们的木箱更大一些，证书上写着“头号寻宝家”，旁边还有个小喇叭在循环播放祝贺语。
人群陆续围过去，有人鼓掌，有人拍照。也有几组嘉宾已经开始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何晴抱着箱子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去趟那边。”
王均点头，“去吧。”
她提着包走过去，脚步不快，但没有犹豫。陈宇默正好转过身，看到她来了，主动迎了两步。
“你们也找到了？”他问。
“嗯。”何晴点头，“就在南侧，用的是我们昨天摆贝壳的位置。”
“挺好。”他说，“每个组留下的痕迹都有用。”
她停了一下，把手套摘下来，叠整齐放进包里，然后抬头看着他：“刚才……谢谢你们没放弃我们留下的痕迹。还有之前的事，我确实做得不对，对不起。”
夏初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都过去了，你能这么想，我们就很开心了。”
陈宇默拍了拍她的肩：“以后咱们都是队友，谁发现线索都算大家的。”
一句话落下，空气像是松开了点。远处还在响着喇叭声，但这边安静了一瞬。
王均也走了过来，站在何晴身边，轻声说：“我们那个机关，数字和图案都对上了，应该就是按各组昨天做的事设的谜。”
“我就觉得不会只靠一个人破局。”陈宇默说，“这些题，本来就得大家一起拼出来。”
夏初冉掏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你们看，刚才王均蹲在地上画图那段，我都录下来了，特别认真。”
王均赶紧摆手：“别放别放。”
大家都笑了。
这时有几个原本打算离开的嘉宾又折返回来，听见笑声也凑近了些。
“哎，不是都结束了吗，还聊什么呢？”有人问。
陈宇默回头看了看，说：“别走啊，好不容易一起破了这么多谜，不说说多可惜？”
他弯腰搬来几块遮阳布铺在沙地上，招呼大家坐下。夏初冉立刻响应，挨着他坐下来，打开相册开始放照片。
“你们看这个。”她指着一张截图，“这是陈宇默发现石板那天，脸都快贴地上了，像不像在闻沙子？”
一群人哄笑起来。
“说到这个，”另一个嘉宾指着王均，“你那天蹲在旗桩那儿研究半天，我还以为你在测风水。”
王均无奈摇头：“我是想看看有没有刻字。”
“结果呢？”
“结果啥也没有。”他笑，“但我后来想起来，节目组说过‘昨日之迹’，我就试着把我们做过的事串起来看。”
“别说，还真是。”有人点头，“我们组昨天搭塔的时候用了五根长杆，刚才那边有个机关就写着5-1-3，估计也是对应的。”
“所以说啊。”陈宇默说，“这不是谁抄近道的问题，是有没有记住自己走过哪条路。”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几秒。
何晴低头看着手里的徽章，轻轻摩挲了一下边缘。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赢。”她忽然开口，“看到你们动作快，我就急，总想着怎么能抢一步。结果越急越乱，连自己干过什么都忘了。”
“我们都一样。”夏初冉说，“我也怕拖后腿，一直催陈宇默快点，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在等我把细节理清楚。”
“所以配合才有用。”陈宇默说，“一个人跑得快没用，得有人愿意停下来等，也得有人敢说出来自己卡在哪。”
王均点头：“今天要不是她想起贝壳的事，我们肯定还在原地转圈。”
“那你得感谢我。”何晴看他一眼。
“我已经在心里感谢了。”王均笑。
大家又笑起来。
这时工作人员开始收设备，有人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等等。”陈宇默站起来，“再留一分钟。”
他从包里拿出几张小旗和一支记号笔，在沙地上写下“夏初冉”三个字，然后插上一面小旗。
“我写她。”他说，“没有她稳住节奏，我早跑偏了。”
夏初冉笑着看他，也拿起笔，在旁边写下“陈宇默”，然后画了个笑脸。
其他人互相看看，也开始动手。
有人写搭档的名字，有人写自己的组名，还有人写“下次别让我再挖三百个坑”。
何晴坐在原地看了会儿，拿起笔，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写下“王均”。
她写得很慢，最后一横拉得有点歪。
写完她轻声说：“谢谢你没甩下我。”
王均听见了，没说话，只是在她写的名字旁边，默默添了个五角星。
最后，陈宇默又拿起一面旗，插在所有人名字围成的圈中央。
像一座小小的灯塔。
风从海面吹过来，卷起一点细沙，打在脚背上有点痒。
远处有孩子在追浪花，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何晴低头看着沙地上的名字，手指无意识碰了碰那个五角星。
王均坐在她旁边，喝了口水，把空瓶收进包里。
陈宇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说：“走吗？”
夏初冉把手机收好，点头：“走。”
他们都没有立刻起身。
坐着的人还坐着。
写着的名字还在沙地上。
旗子立着，影子斜斜地落在“王均”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