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那道反光慢慢淡了，阳光斜照下来，影子拉得老长。何晴还站在沙丘边上，手里的铲柄断了一截，她一直没松开。
她看着陈宇默和夏初冉那边，一群人围着木箱，有的拍照，有的说话，声音远远传过来。她听不清说什么，但能看出来他们在笑。陈宇默退后一步，让出位置，脸上没什么激动的表情，就像只是做完了一件该做的事。
她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个塌了半边的小坑，是刚才她急着找线索时挖的。沙子堆得乱七八糟，工具散在一边，连手套都甩到了石头上。她记得自己当时一边挖一边喊王均快点，可王均蹲在那里翻一个旧标记桩，头都没抬。
现在王均已经走远了些，一个人在原来搭城堡的地方低头找东西。他没再靠近她，也没叫她帮忙。
何晴把断掉的铲柄扔进工具包，慢慢走下沙丘。风有点热，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她路过一块被踩实的沙地，上面还留着昨天插旗子的小洞。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昨天为了抢位置，硬是把别人的围栏往旁边推了半米。
那时候她就想让陈宇默注意到她，觉得她厉害、主动、有冲劲。可现在人家解开了谜题，拿到了证书，她却连线索都没摸到边。
她越想越闷，脚步也慢了下来。
走到自己小组的任务区时，王均正蹲在地上比划什么。他面前摆着几张皱巴巴的纸，还有个记号笔。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没说话。
何晴站了几秒，张了嘴，声音有点干：“刚才……我不该怪你没跟上。”
王均停了笔，没抬头。
“是我们都没看清规则。”她蹲下来，把包放在膝盖上，“我一直在看别人做了什么，反而忘了我们自己做过什么。”
王均这才抬眼看了她一下。
“节目组说‘昨日之迹，今日之钥’。”她说，“我们昨天用贝壳围了边，是不是也算一种标记？”
王均愣了一下，“你是说……图案可能跟装饰有关？”
“有可能。”她翻开任务卡，“你看这几个符号，波浪、三角、圆点。我们用了贝壳拼花边，像不像波浪？何晴组插了两面旗，是三角形。柳如烟她们挂灯，三个一组，排成弧线。”
王均眼睛亮了点，“那数字3-2-4，是不是就代表数量？”
“我不知道。”她说，“但至少值得一试。”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纸，开始画草图。手有点抖，但她慢慢稳住了。画完一条曲线，又标上几个点。王均凑过来看，伸手拿笔补了个角。
“如果真是这样，”他说，“那西北那边的机关，可能不止一个。”
“对。”她点头，“我们不用追别人，只要找回自己做过的事就行。”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一起整理工具。王均把绳子卷好，放进箱子。何晴把几根测量杆并排放齐，还检查了铲子有没有松动。
远处传来喇叭声，工作人员播报新的提示。不少人围过去听，也有几个朝这边张望。陈宇默和夏初冉还在西边，离得不远。他们正指着地图讨论什么，夏初冉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四周。
陈宇默忽然抬头，目光扫过沙滩，正好落在何晴这边。
他看见她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王均坐在旁边递工具。她的动作不急了，也不东张西望，整个人像是沉了下来。
他怔了一下，嘴角轻轻动了动。
然后他冲那边点了点头，很轻，但足够清楚。
何晴感觉到视线，抬起头来。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瞬。她没有躲开，也没笑，只是轻轻垂下眼睛，把刚画好的草图折好，递给王均。
“试试这个方向。”她说。
王均接过纸，站起身，“走吗？”
“走。”她拎起包，“先去南侧看看，那里我们昨天铺过一圈贝壳。”
两人一前一后往南边走。路上遇到一组人匆匆往西赶，差点撞上。那人说了句抱歉，抬头一看是何晴，愣了下：“你们不去西北？大家都在那边。”
“那边有人去了。”何晴说，“我们找自己的路。”
那人点点头，快步走了。
太阳偏了点，照在沙地上发白。何晴的脚步比之前稳多了。她不再回头看陈宇默的位置，也不再在意谁先发现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手里这张纸，画的是昨天的事。
王均走着走着突然说：“其实你刚才那想法挺聪明的。”
她没应声，但肩膀松了一点。
“以前你总想着怎么超过别人。”他又说，“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她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因为我发现，光盯着别人跑多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王均笑了下，“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往前指了指，“南边那片沙地，我们昨天用了十七个贝壳，排成三段弧线。如果节目组真按这个设谜，第一个机关应该就在起点附近。”
王均愣住，“你还记得用了几个贝壳？”
“记得。”她说，“因为是我一个个摆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风吹过来，带着一点海水的味道。远处有人喊找到了什么，声音兴奋，但何晴没转头。
她盯着地面，眼睛仔细扫过每一处痕迹。
快到南侧边缘时，她忽然蹲下。
“等等。”
她伸手拨开一层薄沙，露出底下一块浅色石板的一角。边缘整齐，像是人工埋的。
王均也蹲下来，“这……是不是跟他们那边一样？”
何晴没答话，只是用手沿着石板四周清理。沙一点点被扒开，上面渐渐显出三个图形：一道弯线，一个三角，三个圆点。
下面还有一行数字——3-2-4。
她盯着看了几秒，慢慢从包里拿出那张草图。
完全对应。
王均声音压低了：“咱们……真的猜对了？”
何晴把手放在石板上，感受着石头的温度。
“不是猜。”她说，“是我们做过的事，本来就在那里。”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去找工作人员吧，让他们确认能不能启动。”
王均也起身，刚要说话，忽然看见陈宇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十几米外的一块礁石旁。
他也看到了这块石板。
四目相对片刻，陈宇默没走近，只是冲她扬了下手，笑了笑。
何晴回了一个笑，不大，但很稳。
然后她转身对王均说：“走吧，别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