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道长的竹林小院,门扉大开。
家乐和菁菁撑着伞,在屋檐下焦急张望,视线终于捕捉到远处泥泞小径上出现的一队身影。
“师父!师伯!你们回来了!怎么样?那……那棺材里的东西……”
家乐的话刚出口一半,就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自己的师父四目道长,被九叔搀扶着,面无血色,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
他看到了千鹤师叔,失魂落魄,一身泥水,魂都丢了。
他看到了德高望重的一休大师,低着头,捻着佛珠,浑身湿透,狼狈得像个逃难的灾民。
而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负手而行的青衫青年。
身后那几位声名赫赫的玄门高人,活脱脱一群打了败仗的随从。
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敬畏、疲惫,与那深入骨髓、尚未消散的恐惧。
这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也颠覆到了极点。
“都……解决了。”
四目道长咳了两声,牵动了刚刚愈合的胸口,虚弱地吐出几个字。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徒弟身上,反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林澈的背影。
只这一个眼神,便让家乐和菁菁瞬间闭上了嘴,不敢再多问半个字。
院子里,秋生和文才也闻声迎了出来。
他们没有亲眼见证那神罚般的一幕,只是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等了三天。
“师父!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那僵尸厉害不?我们没去成,真是亏大了!”文才咋咋呼呼地嚷道。
“闭嘴!”
九叔一声厉喝,吓得文才脖子猛地一缩。
秋生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
他看着九叔等人死灰般的脸色,再看看走在最前面,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的林澈,心里咯噔一下。
消失了三天,事情肯定解决了。
但看师父这副模样,解决的过程,恐怕比他们能想象到的任何情况,都要恐怖一百倍。
“咳,先进屋,都先进屋避雨。”四目道长有气无力地招呼着,让家乐和菁菁去烧热水煮姜汤。
众人鱼贯而入。
屋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没人敢大声说话。
秋生和文才被这诡异的沉默搞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如坐针毡。
林澈自顾自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周遭的一切,的确与他无关。
这种绝对的漠然,反而成了压力的风暴中心。
九叔、四目、一休,三人坐立难安,时不时地用余光瞟向林澈,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千鹤则是彻底蔫了,抱着一碗姜汤,手还在不停地抖。
“师……师兄……林先生他……究竟是……”
他凑到九叔身边,压低了嗓子,话语里全是劫后余生的颤栗。
九叔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别问。”
……
一夜无话。
或者说,无人敢话。
对于九叔等人而言,这是个彻头彻尾的不眠之夜。
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只有那尊银色魔神降临的恐怖,以及那道将雷僵从世间彻底抹除的橘红色光束。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
当众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房间时,林澈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央。
他换下了一身青衫,穿上了一套从未见过的黑色休闲服。
简洁的线条,合身的剪裁,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利落与现代感。
这身装束,再一次将他与九叔等人,清晰地划分到了两个世界。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林澈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在身前的空气中,随意一划。
“嗤——”
熟悉的蓝色电弧闪现,空间被割开一道稳定的圆形裂口。
门的另一边,是义庄那熟悉的、摆满了棺材的院落。
“回去了。”
林澈丢下这句话,算是打了招呼。
“林先生,我也跟你回去!”秋生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喊道。
“还有我,还有我!”文才生怕被丢下,连忙跟上。
和这枯燥的竹林小院比起来,跟着这位神秘莫测的林先生,显然有更多热闹可看!
九叔看了一眼那扇散发着柔光的传送门,又看了看林澈,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回义庄。”
他需要时间,一个人静静。
“师兄,那我们……”四目道长迟疑地开口。
“你们留在自己道场。”
九叔、秋生和文才紧随其后。
光门在他们身后悄然收敛,消失无踪。
院子里,只剩下四目道长、一休大师和千鹤等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
义庄。
九叔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死死关上了门。
林澈则无视了身后两个跟屁虫,径直走向镇子。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林先生,等等我们啊!”
“是啊林先生,您走那么快干嘛?”
林澈不理会。
刚走到镇口的大街上,一道身影就跟看到亲爹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神仙爷爷!您回来了!小人阿威,给您请安了!”
阿威一个丝滑无比的猛虎滑跪,刹停在林澈面前,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灿烂得能开出花来。
他身后几个保安队的队员,也学着他的样子,远远地鞠躬,不敢靠近。
秋生和文才看得直撇嘴。
“吵。”
林澈吐出一个字。
阿威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恭敬地垂手侍立。
“是是是!小人闭嘴!”
林澈:“有消息吗?”
“有!有有有!”阿威像是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爷爷您吩咐之后,我立刻让手下人二十四小时在各个茶馆、酒楼、乡下打听!整理出了三条最邪门的传闻!”
“第一条,城西张屠户家里的老母猪,前天晚上自己开了锁,跑到院里拜月亮!”
“第二条,李裁缝家的小儿子,天天晚上说梦话,说的都不是中国话,叽里咕噜的,跟洋人一样!”
“还有第三条!”阿威的声调变得神秘起来,“镇子东头那个废弃的教堂,最近总有人说,晚上能听到里面有女人哭!还有人看到,有个黑影子在钟楼上一闪而过!邪门得很!”
【检测到任务线索:废弃教堂。】
【分析中…目标区域存在微弱负能量波动,与‘血族’能量特征高度相似。评级:80-90(浮动)。符合任务触发标准。】
林澈的记忆中,相关的电影情节被瞬间调取。
十几年前来传教的神父,死后化作吸血鬼,被另一位神父封印在教堂地下室。
一个没什么挑战性,但胜在快捷方便的能量点提款机。
“带路。”
林澈下达了简短的指令。
“好嘞!爷爷您这边请!”
阿威受宠若惊,立刻在前面引路。
秋生和文才兴奋地跟上,窃窃私语。
“教堂?我早就觉得那地方不对劲了!”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很快,一座荒草丛生、风格古旧的西式教堂出现在眼前。
林澈示意阿威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带着秋生和文才,径直走向教堂大门。
他没有去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而是直接一脚。
“轰!”
整扇门板连同门框,被一股巨力踹飞,砸进了昏暗的教堂内部,扬起漫天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