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浪退去的沙滩上,银线正顺着脚印往深处爬。林风踩着那些泛光的脚印往前走,眉骨处的雷纹镯凉得正好,像淬了冰的雷丝在轻轻挠。掌心里的玄玉佩突然硌了下,他低头看,玉佩边缘竟多出个细小的缺口——那缺口的形状,和他灵师境时摔碎的那半块玉佩完全一样,只是此刻正被银线一点点填满。
“这玉佩……在自己补啊。”赵凯啃着麦饼碎屑,雷狮灵相用爪子扒拉着林风脚边的银线,狮爪划过的地方,银线突然拱起,化作座半尺宽的小桥,“妈的!这桥能往水里走!”他一脚踏上去,桥面竟泛起涟漪,倒映出的雷狮灵相比真身壮了圈,“圣格里的器灵打了个饱嗝,说这桥能‘养’灵相。”
阿芷的法则鸟们正用银线在小桥两侧编栏杆,最胖的那只突然叼来片半透明的翅膀——是淬体境时,林风从雷鸟巢里捡的那片受伤的翎羽,当时他用灵力养了半月才让翎羽重新生光。“灵相说这翎羽能当桥灯。”她把翎羽往栏杆上一插,翎羽突然亮起,银线桥两侧顿时浮起串雷纹灯笼,“道域里的风铃刚才响了九下,好像……灵尊境九转的壁垒松了。”
白师兄蹲在沙滩上,用玉色长剑挑着块沾着银线的鹅卵石。石头上的纹路被银线勾勒得愈发清晰,是林风灵师境时在上面刻的“忍”字,当时被师兄踩碎了半边,此刻竟被银线补得完完整整。“你当年刻这字时,指节都攥白了。”他把石头递给林风,“现在再看,这‘忍’字的最后一笔,藏着股要破土的劲。”
林风捏着鹅卵石,指腹蹭过补全的笔画,突然觉得丹田的灵核动了下。那些裹着玉膜的棱角轻轻磕碰,发出的声音竟和他灵师境时,在藏经阁翻竹简的沙沙声重合。玄玉佩上的缺口已经补了大半,露出的新纹里,竟藏着枚道文“生”,银线顺着这枚道文往上爬,在玉佩背面织出朵小小的雷纹花——和他当年救活的那株雷草开花时一个模样。
“前面有光!”赵凯突然拽着他往银线桥尽头跑,雷狮灵相在前面蹦跶,狮鬃上的雷纹花越开越密。桥尽头的墨浪里浮出个石台,台上摆着个破旧的木盒,是林风淬体境时用来装玄玉佩的,当时被逆雷纹烧得只剩半拉,此刻竟被银线缠成了个新盒子,盒盖上还贴着片干花,是他当年偷偷摘给阿芷的。
“这盒子在‘记事儿’。”赵凯伸手要掀盖子,被银线轻轻弹开,“妈的!还认主!”他退到一边,雷狮灵相突然对着盒子低吼,圣格里飞出道紫金光,落在盒盖上,竟让银线松动了些,“器灵说,得用你的血才能开。”
林风没犹豫,指尖在雷纹镯上一划,滴血珠落在盒盖。银线突然沸腾起来,像群受惊的小鱼往四周窜,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法宝,是半块磨损的玉简,上面刻着“雷道九变”的残篇,正是他灵师境时,被诬陷偷学的那篇,当时被撕碎了,此刻竟被银线粘得整整齐齐,缺页的地方,还被银线补了些新字,是他后来自己悟的。
“这不是偷的。”阿芷的法则鸟们落在玉简上,翅尖的银线轻轻点着补全的字,“灵相说,这些新字里的劲,比原来的还足。”她伸手碰了碰玉简,银线突然往她指尖聚,在她掌心凝成枚道文“破”,“道域里的迷你雷海刚才涨了潮,好像……灵尊境九转成了。”
赵凯的雷狮灵相突然对着玉简咆哮,圣格里飞出的紫金光越来越盛,在他周身织成件紫金铠甲。铠甲上的雷纹与银线桥的纹路完全咬合,他试着挥了挥紫金战斧,斧刃带起的风竟劈开了远处的墨浪,露出片金色的雷泽——和林风淬体境时看到的一模一样。“老子的灵相……好像能化形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钻出的雷丝,正缠着银线跳舞。
白师兄的玉色长剑突然发出轻鸣,剑穗的莲花结垂落的银线,在沙滩上拼出个小小的阵图。是林风淬体境时,在雷泽里误打误撞布的防御阵,当时被师兄笑是小孩子过家家,此刻被银线补全后,竟透出灵王境灵域的气息。“你看这阵眼,”他指着阵图中心,“用的不是灵力,是你当时憋着的那口气。”
林风望着阵图,突然觉得灵核上的棱角又柔了些。玉膜里透出淡淡的光,像他淬体境时,在雷泽深处看到的第一缕晨光。玄玉佩上的缺口已经补完,新纹里的道文“生”突然亮起,银线桥开始震动,往两侧张开,露出底下的路——不是雷海,是片熟悉的竹林,是他淬体境时被罚去砍竹的地方,当时觉得那片竹林无边无际,此刻看来,不过是段不长的路。
他抬脚往竹林走,玄玉佩在掌心轻轻发烫,像淬体境时第一次握住它的感觉。银线桥在身后慢慢消散,化作点点光屑落在沙滩上,赵凯的笑声、阿芷的风铃、白师兄的剑鸣,都远远落在后面,只有灵核转动的声音,越来越清,像在数着他走过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