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啊……’
赫章听见这句话后,他竟然也可耻的心动了一瞬,随即又马上回落,‘太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或许郑星真的会殊死一搏。
“可……为什么会是他呢?”赫章因为儿子死亡,所以把郑星当自己儿子养。
可是现在……
“木安年,你看着办吧。”赫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什么让木安年放郑星一马的话。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既然他下不去手,那就干脆一点,换个能下得去手的人吧。
“好。”
木安年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安慰,这是他对赫章决断的尊重,“我们需要他‘顺利’传递一些情报。”
……
五天后,十二点十二分。
柯一文躲在一个空间内,睁眼看着眼前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个人就是蓓姐说过的卧底?……不像啊……好像在哪见过……”柯一文好奇的看着空间外的人,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柯一文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不管了,他只需要按照计划来行事就好。
于是在旁边观察着动静的柯一文按下了按钮,那一道道冲天分蓝光组成了一张蓝色的天网,照亮了黑夜。
光网迅速收拢,如同一只攥紧的蓝色巨手,将下方那个正要遁入阴影的身影死死罩住。
光芒映亮了那人惊愕抬起的脸……正是郑星。
他几乎没有反抗,或者说,当这张专门针对“传输者”特质设计的中级序列量网落下时,任何挣扎都显得徒劳。
他被困在一片直径不足三米的蓝色光笼中央,像一只落入琥珀的飞虫。
柯一文、刘蓓和陈溯从预设的隐匿点走出,踏入被蓝光映得如同异度空间的草地中。
空气死寂,郑星看着他们,脸上的惊愕逐渐褪去,化作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比预计的快。”
他扯了扯嘴角,“是木安年……不,是赫局长终于下定决心了,对吗?”
“为什么?”刘蓓开口,她向前一步,那双眼神死死盯在郑星脸上,“为什么要背叛?地狱给了你什么?权力?财富?”
“还是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郑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们在问我为什么?”
“是,一开始……我没那么恨。”
他的声音飘忽起来,仿佛在回溯一个遥远的、自己都快信了的梦境。
“我也想过,就在现境,接着干下去,接着查档案、出外勤,像赫局期望的那样……直到我再也干不动,或者像我爸那样,哪天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抬起头,眼底翻滚着压抑了太久的疯狂与痛苦:“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塔桑战场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弟弟甚至尸骨无存!只有他昭韵生活着回来了?!”
他喘着粗气,眼眶赤红:“他当年明明就在那片战区!……传说中能颠倒虚实的能力!他明明可以做更多!”
“为什么最后活下来、还完好无损回来的人是他?!如果一定要有幸存者,为什么这个‘例外’不能是我弟弟,为什么不能是别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如果注定要有人牺牲,凭什么不能是他?!我就要他死!我要那个唯一‘例外’活下来的人,尝尝同样失去一切的滋味!”
“地狱给我的武器……就是能针对他、杀死他的东西!这交易,我做!”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蓓一直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紧。
终于,在郑星说完后,刘蓓猛地抬起了头。
“郑星。”她的声音起初很轻,却让郑星下意识的停住了咆哮。
然后,那声音骤然拔高,“你就只看得见你自己吗?!啊?!”
她一步踏前,几乎要撞上那蓝色的光栅,泪水夺眶而出,却不是为了悲伤,而是极致的愤怒:“你知道当初‘灰狐’小队覆灭,我看到内部调查报告里你那该死的、被篡改过的情报来源时,我有多恨你吗?!”
“你以为只有你失去了家人?!只有你的痛苦配叫痛苦?!只有你的仇恨天经地义?!”
“我姐姐刘玥就输‘灰狐’的副队长!她到死都以为那次失败是意外,是地狱太过狡猾了他们没有打过!”
“但那不是意外!是你!!是你泄露了他们的潜伏坐标和行动计划!!”
“十七个人!十七个我最信任的战友、同伴!包括我姐姐!!他们不是死在冲锋的路上,是死在你递出去的刀下!!他们死得像个笑话!!”
她浑身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咬碎再吐出来:“你现在告诉我你也是被逼的?!你也有苦衷?!”
“我该去恨谁?!恨那遥远的地狱?恨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还是恨一个……一个跟我姐姐的死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昭韵生?!”
她说完话猛的走向前又逼近了半分,脸几乎贴在幽蓝的光幕上,泪痕未干,眼神却燃烧着讥诮与寒意。
此时此刻的她,像个早已死亡的鬼魂一样可怕……
“还有,我提醒你一句!在我姐姐牺牲之前,昭韵生老师根本就还没回来!”
“所以,你嘴里那套‘因为他活着回来所以我姐姐死了’的因果,根本就是他妈的是你脑子里胡乱编出来自我安慰的烂账!我姐姐的死,从头到尾,和昭韵生老师没有半毛钱关系!”
“呵呵……”刘蓓说完话后冷笑了几声,所以把双手放在了光屏上郑星的脖颈处,就仿佛她正在掐着对方一样。
“承认吧,郑星……你根本不敢面对自己做了什么。”
“你宁愿编造一个强大的仇恨对象,把所有的肮脏和过错都推过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堪,好让自己能喘口气”
“你在心里不断的对着自己洗脑:‘看啊,我也是受害者,我这么做是因为有更大的仇恨’,我要去报仇。”
刘蓓的声音陡然降到冰点,字字清晰,如同最后的审判:“你只是不想承担‘背叛者’的重量。你宁愿躲在‘复仇者’这层偷来的皮下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不敢承认,骨子里,你就是做出了选择,你就是……这么肮脏。”
最后一个字落下,异空间内这片空旷的蓝色草海,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