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道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缠、碰撞。
暧昧。
浓稠得化不开的暧昧。
像是点燃了的迷香，要把人的理智统统烧光。
我瘫软在书架上，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站不住。
若不是身后那一排冰冷的书籍硌着后背，我恐怕早就滑到了地上。
嘴唇上，火辣辣的疼。
那是被他狠狠蹂躏过的证据。
口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是血。
是我的血，也是……他的血。
我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唇瓣。
“嘶——”
钻心的刺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肿了。
肯定肿了。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有多么的狼狈，多么的……
不堪入目。
衣领微敞，发髻散乱。
步摇歪歪斜斜地挂在发间，摇摇欲坠。
眼角眉梢，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一抹被狠狠欺负过的潮红。
这哪里还是那个端庄守礼的奶娘？
这分明就是……
刚从罗帐里钻出来的、以色侍人的宠妾！
我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对着我的高大身影。
萧彻双手撑在书案上，脊背僵直，头颅微垂。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像是一头刚刚饱餐一顿，正在平复躁动的野兽。
他没有回头。
我也没敢出声。
我们就像两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尴尬、羞耻、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叩叩。”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像是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我的耳边！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尖叫出声！
“王爷。”
门外，传来了陆风刻意压低了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热水备好了，您看是现在送进来，还是……”
轰！
这句话，像是一盆滚烫的油，直接泼进了我那早已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
热水？！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要热水？！
这是要干什么？！
虽然我知道，这是萧彻之前吩咐备下用来沐浴的。
可是……
可是外面的下人不知道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送热水进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事儿办完了！
意味着清理战场！
意味着洗鸳鸯浴！
哪怕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哪怕我们只是接了个吻。
可在外人眼里，这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慌乱地捂住嘴，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生怕下一秒陆风就会推门而入！
如果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看到我红肿的嘴唇，凌乱的衣衫……
那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还怎么面对这王府里的上下老小？！
甚至，怎么面对我的小石头？！
“滚！”
就在我惊恐万分的时候，萧彻突然暴喝一声！
声音沙哑，带着欲求不满的暴躁。
“谁让你多嘴的？！”
“滚下去！”
门外的陆风显然被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是……是！属下告退！”
脚步声匆匆远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书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可这份死寂，比刚才更加让人难堪。
更加让人无地自容。
萧彻骂走了陆风，却并没有回头看我。
他依旧背对着我，双手死死地扣着书案的边缘。
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那个吻……
那个疯狂的、失控的、带着血腥味的吻。
彻底打破了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也彻底粉碎了我所有的坚持和防线。
我不想承认。
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那一刻，我是沉沦的。
我是……动了情的。
哪怕只有一瞬间。
哪怕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
我，温婉，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一个带着孩子的奶娘。
竟然对高高在上的靖王殿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羞耻！
巨大的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觉得自己脏了。
不是身体脏了，是心脏了。
我对不起死去的丈夫。
更对不起还在等着我回家的小石头。
我明明说过要守住本分，明明说过只想赚钱回家。
可现在呢？
我成了什么？
我成了他嘴里的玩物，成了他发泄欲望的工具！
成了这靖王府里，人人都可以在背后戳脊梁骨的……通房丫头！
“唔……”
我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眼泪却根本不受控制。
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往外涌。
顺着指缝，流进嘴里，苦涩，咸湿。
那是悔恨的泪水。
也是绝望的泪水。
我缓缓地，顺着书架滑落下去。
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我该怎么办？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全府上下肯定都已经传开了。
王爷在书房里宠幸了那个奶娘。
甚至连热水都叫了！
我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我的名声，我的清白，我的尊严……
在这一夜，在这个充满了墨香和暧昧的书房里。
彻底，碎了一地。
拼都拼不起来了。
“呜呜……”
压抑的哭声，终于从指缝间泄露了出来。
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格外无助。
我不想哭的。
真的不想。
可是，心太疼了。
疼得我好像要死掉了一样。
萧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你明明知道我们要的不一样，明明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非要把我拉进你的深渊里？
为什么非要毁了我仅剩的一点点安稳？
我恨你。
真的。
我好恨你。
可是……
为什么在恨意翻涌的同时，我的心里，却还残留着你嘴唇的温度？
为什么那种令人战栗的悸动，到现在还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
真的下贱？
我抱着膝盖，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的男人。
那个刚刚才强吻了我的男人。
他，转过身来了。
他，朝我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