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接到军报时,正在部署应对李道宗在南阳的佯攻。当他看到“武关失守”四个字时,这位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将,身形猛地一晃,手中的军报飘然落地。他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李靖……好……好一招暗度陈仓……”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惊惧。武关一失,大唐的兵锋便可直指蓝田,威胁咸阳!他所有的战略布局,都被这一刀彻底打乱!
“上将军!是否立刻回师,夺回武关?”麾下将领急声问道。
王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死的猩红:“回师?来不及了!传令杨端和,放弃对霍去病残部的追击,全力固守河东,防备唐军自武关西出!命令王贲……让他自求多福吧!其余各部,随本将……死守太原,拱卫关中!”
他做出了最痛苦,也是最无奈的选择——放弃外围,固守根本。这意味着,他几乎默认了失去河北、河内西部以及荆北影响力的现实,只求保住秦国最后的根基。
江都,唐军大营。
李靖接到段志玄的捷报时,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告诉段志玄,稳守武关,清理通道,但暂不急于西进。另外,传令李道宗,南阳方向,攻势可缓,转入对峙。”
“命令冯立,荆北方向,严密监视蓝玉动向,若其继续南犯,可依托襄阳,给予其迎头痛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武关在手,战略主动权已然在握,不再需要四处出击,疲于奔命。
弋阳城。
朱棣拍案而起,狂笑不止:“武关破了?哈哈哈!李靖这老小子,真他娘的有种!王翦老儿这下怕是要吐血三升!”
他兴奋地搓着手,对姚广孝道:“道衍,咱们的机会更大了!王翦自顾不暇,李靖重心西移,咱们在荆北,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姚广孝却相对冷静:“陛下,武关易主,天下震动。李靖之势已成,我军在荆北,当以巩固为主,消化所得,不宜再过度刺激李靖,以免其调转矛头。”
朱棣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李靖这一手,确实漂亮,也确实……可怕。
巨鹿,汉军大营。
卫青得知武关陷落,沉默良久。他看了一眼依旧被变相软禁、神色萎靡的霍去病,心中百感交集。
“李靖……走在了我们前面。”他低声自语。
而霍去病,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那双黯淡已久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重新燃烧了起来。那是不甘,是屈辱,更是一种被更强对手刺激而重新迸发的战意。
武关的烽火,如同一声宣告新时代到来的号角。李靖的大唐,凭借此役,正式确立了其在争霸棋局中的领先地位。王翦的秦国遭受重创,朱棣的北明在夹缝中看到了更大的机遇,而刘彻的大汉,则面临着来自西方猛虎的严峻挑战。
血淬之后的雄关,易主之时,便是天下格局,彻底洗牌之始!
武关陷落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天下,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在每一个角落悄然发酵,改变着既有的战略态势与人心向背。
太原,秦军帅府。
昔日肃杀威严的帅府,如今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颓败之气。王翦仿佛一夜间苍老,挺直如松的腰背微微佝偂,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也布满了血丝与难以掩饰的疲惫。武关失守,不仅仅是丢掉一座关隘,更是将他毕生经营、赖以对抗四方的战略主动权,拱手让人。
“上将军,咸阳密使到了。”亲卫统领低声禀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王翦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名风尘仆仆、面色凝重的黑衣使者,心中已然明了来意。他没有起身,只是沙哑地开口:“陛下……有何旨意?”
密使躬身,双手奉上一卷密封的帛书,语气沉重:“陛下闻武关之事,夙夜忧叹。然,陛下深知上将军忠贞,国事维艰,更需上将军砥柱中流。陛下旨意,关中外围诸事,皆由上将军权宜处置,唯望上将军……务必守住太原,屏护关中,以待时变。”
没有问责,没有斥骂,只有沉甸甸的信任与更沉甸甸的责任。王翦接过帛书,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这已是陛下在巨大压力下能给予他的最大支持与宽容。放弃河北、河内,乃至荆北的影响力,集中所有力量,龟缩防守,保住秦国最后的根基——这就是他接下来唯一的选择,也是一条充满屈辱与艰难的道路。
“老臣……领旨。”王翦的声音干涩,他将帛书紧紧攥在手中,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回复陛下,只要王翦一息尚存,绝不让唐军、汉军,踏过太原一步!”
他转向麾下将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那锐利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决绝:“传令各部,放弃所有外围据点,兵力全部向太原、河东、上党核心区域收缩!实行最严格的军管与配给制!征发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编入守城序列!加固城防,深挖壕沟,囤积粮草!告诉每一个士卒,每一介黔首,此乃国运之战,退后一步,即是国破家亡!”
困兽,被逼到了墙角,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准备进行最残酷的巷战与消耗战。
巨鹿,汉军大营。
与秦军大营的悲壮压抑不同,汉军大营的气氛则复杂得多。一方面,武关易主,强秦受挫,对同为争霸者的大汉而言,无疑是利好消息;但另一方面,李靖大唐的强势崛起,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卫青站在巨鹿城头,远眺西方。他接到了陛下刘彻从长安发来的最新旨意,旨意中肯定了他在河北的稳固工作,但对霍去病擅自出兵导致惨败一事,仅以“年少气盛,偶有小挫”八字轻轻带过,反而着重强调了“厉兵秣马,静观其变,以待天时”。
卫青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爱惜霍去病之才,更欣赏其锐意进取的精神,自己这种稳扎稳打的风格,在急于开疆拓土的陛下眼中,或许显得有些“保守”。霍去病的失败,在陛下看来,或许只是成功的必要代价。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被严格限制在营地内的骠骑将军驻地。霍去病自从被救回后,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军帐内,不见外人。但卫青知道,以霍去病的性子,这种沉默之下,必然压抑着更汹涌的波涛。是就此沉沦,还是痛定思痛,蜕变成熟?卫青无法预料。
“传令下去,骠骑将军所部,补给照常,允许其在营地内有限度操练,但无令仍不得出营。”卫青下达了命令。他不能放松管制,但也不愿将霍去病彻底逼入绝境。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来报:“大将军,骠骑将军帐下校尉赵破奴求见,说……骠骑将军有书信呈上。”
卫青微微一怔,霍去病主动来信?他接过那名贵的、被火漆密封的竹简,打开。信上的字迹依旧带着霍去病特有的锋芒,却比往日少了几分狂放,多了几分沉郁。
信中,霍去病并未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是详细复盘了此次河内之战的经过,分析了己方在情报、后勤、对敌将风格判断上的诸多失误,最后写道:“……去病鲁莽,几陷大军于死地,愧对陛下,愧对将士,亦愧对大将军回护之恩。然,经此一败,去病深知为将者,非仅凭血气之勇……恳请大将军,允我去职,回长安向陛下请罪,或……允我戴罪立功,为一小卒,效力军前。”
没有哀求,没有抱怨,只有深刻的反思和两种截然不同的请罪方式。卫青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语。他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份沉重的悔恨与不甘,也能感受到那份被挫折磨砺后,初现轮廓的沉稳。
“回去告诉骠骑将军,”卫青将竹简收起,对赵破奴道,“他的请罪书,本将会连同我的奏章,一并呈送陛下。至于去留……需待陛下圣裁。在此之间,他仍是汉之骠骑将军,当好生约束部众,反思己过。”
他没有同意霍去病的任何请求,而是将决定权交还给了长安。这是最稳妥,也是对霍去病最负责任的处理方式。
荆北,邓县。
与北方两大势力的凝重调整不同,荆北之地,在经历了一番血腥的涤荡后,呈现出一种畸形的“活力”。
蓝玉占据了原邓县豪族的宅邸作为行辕,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垫子上,听着手下汇报各方情况。义阳三关稳固,山都已在掌控,宜城外围的据点被逐一拔除,兵锋直指襄阳城下。北明在荆北的控制区域,在短短时间内扩张了近一倍!
然而,快速的扩张也带来了巨大的隐患。蓝玉那套“顺者未必昌,逆者必然亡”的酷烈手段,虽然高效地清除了明面上的反抗,却也埋下了无数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