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转瞬即逝。
津海港的黎明被浓重的海雾与肃杀之气笼罩。港口外围实施了最高级别的戒严,寻常百姓与商船皆不得靠近。唯有那支即将西行的舰队,如同蛰伏于雾中的巨兽,静默地展示着帝国的决心。
这支先遣舰队规模不算庞大,却堪称帝国海政司与技术局心血的结晶。核心是经过进一步改装强化的三艘“破浪”级高速战舰,它们摒弃了部分冗余武装,换装了新型探测法阵与更强劲的明轮,航速达到了惊人的新高度,主要负责侦察、通讯中继与快速突击。护航的则是五艘融合了部分西方技术与帝国工艺的“镇海”级护卫舰,火力与防护更为均衡。此外,还有两艘伪装成大型商船的补给舰,内部却暗藏玄机,搭载着小型化的“秩序震荡”弩炮和精锐的登陆部队。
慕容翊与沈玲珑亲临码头送行。慕容翊一身玄色戎装,外罩摄政王蟒袍,目光如电,扫过列队登船的每一位将士。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训示,只是走到舰队统领,一位以沉稳悍勇着称的老将军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将军,帝国的西大门,就交给你了。见机行事,保全自身为上。”
“末将遵命!定不负王爷、夫人重托!”陈老将军抱拳,声如洪钟。
沈玲珑则披着厚厚的雪白狐裘,立于稍远处。海风吹拂着她略显单薄的身躯和未绾的青丝,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望向西方海域的眼眸,却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看到了遥远的彼岸。她没有与将士们多言,只是将一份密封的、由她亲笔书写的卷轴交给了随行的夷情局主事。
“此卷轴,需面呈圣山教廷宗座,或西部城邦联盟首席议长。此乃……‘秩序之辨’,或可助他们看清烈日帝国的本质。”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那位主事耳中。
“下官明白,定不辱命!”主事郑重接过,贴身收藏。
舰队在低沉的汽笛与明轮划破水面的声响中,缓缓驶离港口,如同利剑出鞘,毅然决然地刺入西方未知的迷雾之中。码头上,慕容翊握住沈玲珑冰凉的手,两人久久伫立,直到舰队的最后一抹帆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送别远征军后,帝国并未有丝毫松懈,反而进入了更加紧张的倒计时。
主力舰队的集结与整备在慕容翊的亲自督促下,以近乎苛刻的标准推进。各地精锐边军开始向指定的沿海大营秘密调动,新兵训练营的操练声日夜不息。墨衡的技术局灯火彻夜长明,终于在限期前,交付了三件勉强达到实战要求的“秩序武器”原型——一种可单兵携带、能发射小范围秩序冲击波的“镇魂铳”;一种可布设于战场、能持续干扰混乱能量场的“清域幡”;以及一种装载于大型弩炮、弹头蕴含高度凝聚秩序之力、专为破击大型能量护盾或机械造物设计的“破序箭”。虽然数量稀少,且存在稳定性问题,但已是帝国目前技术能力的极限。
沈玲珑则强撑着病体,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秩序”本质的理解与运用上。她不再局限于感知与链接,开始尝试主动引导和塑造。她在观星阁布下简易的星辉法阵,引动星辰核心之力,模拟推演与那种冰冷机械秩序对抗的可能场景。过程中,她数次因精神力透支而咳血,脸色愈发憔悴,但眼神却愈发深邃,对秩序之力的掌控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进。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秩序审计”之力,似乎并不仅仅能用于“查账”和“净化”,或许……还能进行某种程度的“定义”与“重构”?这个念头让她心惊,也让她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帝国紧锣密鼓备战之际,西边的阴影也在加速蔓延。
先遣舰队出发十日后,通过隐秘渠道传回的第一份报告,便带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陈将军报告,舰队在接近西曜大陆外围航线时,遭遇了烈日帝国海军巡逻舰队的“贴身护送”。对方舰只数量不多,但行为极其挑衅,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并多次进行危险的抵近侦察和模拟攻击航线,其舰艇的机动性与火炮反应速度,比之温斯洛时期又有明显提升。更令人担忧的是,他们观察到,烈日帝国沿海数个主要港口,都在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和物资集结,其规模远超正常防御所需。
同时,潜伏在自由港和光辉之城的暗线也发回密报。维克托派系在帝国内部的权力进一步巩固,所有质疑“秩序净化”计划的声音都遭到了无情清洗。卡洛斯·门多萨所在的家族受到严密监控,他本人已多日未曾公开露面,生死未卜。而那些新建的“净化中心”,已有至少两处开始运转,夜间能看到庞大的能量汇集光芒,以及……若有若无的、非人的嘶吼声随风飘散。
所有迹象都表明,维克托不仅知晓帝国的动向,更在积极准备着一场规模空前的决战。他似乎有意纵容甚至引导着局势向最终碰撞的方向发展。
“他在挑衅,也在等待。”沈玲珑看着汇集而来的情报,对慕容翊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自信他的‘神之机械’和‘钢铁军团’能够碾压我们。他在等待我们主力尽出,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完成他的‘秩序覆盖’。”
慕容翊冷笑:“那就如他所愿!看看是他的钢铁硬,还是我帝国的意志与秩序之剑更利!”
他看向沈玲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的身体……”
“无妨。”沈玲珑打断他,站直身体,虽然虚弱,脊背却挺得笔直,“决战之时,我必与王爷,与帝国将士,同在。”
她走到巨大的西曜沙盘前,目光落在代表烈日帝国心脏区域的光辉之城上。
“传令主力舰队,集结完毕之日,即刻出征。”
“令墨衡,携带所有‘秩序武器’原型及研究资料,随军同行。”
“通告全军,此战,不为征服,不为私利,为生命之尊严,为秩序之存续!”
帝国的战争机器,已然全面启动。带着悲壮的决绝与守护的信念,这股东方的洪流,即将与西方的钢铁狂潮,在命运的安排下,迎来宿命的碰撞。
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