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地狱”的影像与实物证据被秘密呈送帝国皇帝萧景睿御览。年轻的帝王在看完所有资料后,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再抬头时,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决绝与冰冷。
“皇叔,沈夫人,”萧景睿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烈日帝国倒行逆施,亵渎生命,已非人类之敌,实乃天下公敌!朕意已决,帝国当倾尽全力,讨伐此獠,以正天道,以慰亡魂!”
最高决策就此定下。帝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慕容翊和沈玲珑决定,不再仅仅依靠帝国一己之力。
观星阁再次成为帝国的大脑。
沈玲珑的身体依旧虚弱,但她拒绝卧床休养,坚持坐镇观星阁,处理如雪片般飞来的军政文书。她的脸色苍白,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王爷,此战非同小可。”沈玲珑指着巨大的西曜大陆沙盘,“维克托的技术诡异,其‘钢铁士兵’和战斗机械绝非易与之物。仅凭帝国之力,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元气大伤。我们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慕容翊颔首:“自由港那边,赵霆已经通过秘密渠道,将部分非核心影像资料‘泄露’给了几个与烈日帝国有宿怨的大佣兵团和商会。反响强烈,已有数股势力表示愿意在后方进行骚扰和破坏,牵制烈日帝国的部分兵力。”
“不够。”沈玲珑摇头,“我们需要更强大的盟友,能在正面战场分担压力的盟友。”
她的目光投向沙盘上西曜大陆的其他区域:“根据卡洛斯·门多萨和自由港的情报,西曜大陆并非铁板一块。大陆中部有崇尚自然与生命的‘圣山教廷’,与烈日帝国的机械秩序格格不入,素有摩擦。大陆西部还有数个独立城邦联盟,对烈日帝国的东扩政策深感不安。我们可以尝试与这些势力接触。”
“此事交由夷情局和暗卫共同负责,选派最精干的人员,携带我们的诚意和……部分关于烈日帝国人体实验的证据副本,秘密出使。”慕容翊立刻部署,“同时,令海政司加快与南方‘千屿之海’几个较大岛国的联络,许以重利,确保我们的海上航线畅通,并尽可能争取他们的支持,哪怕只是保持中立。”
外交战线全面铺开的同时,军事准备更是紧锣密鼓。
兵部、五军都督府与慕容翊连日召开军事会议,推演各种可能。新型战舰“启明号”的建造被提升至最高优先级,帝国所有船厂全力运转,工匠三班倒,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墨衡的技术局则分成了数个小组,一部分继续攻坚“秩序武器”的小型化和实用化,力求装备到精锐部队;另一部分则全力分析从叹息山脉带回的战斗机械残骸(赵霆小队冒死带回了一些碎片)和能量数据,寻找其弱点,研发针对性的破甲武器和干扰装置。
户部则开始进行战争动员,统筹粮草、军械、药材,建立更完善的战时补给线。审计司的权力被临时扩大,负责监督所有战争物资的调配与使用,确保没有任何贪腐和浪费,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刀刃上。
整个帝国,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强弓,箭矢直指西方。
然而,就在这战云密布之际,沈玲珑却感受到了另一重隐忧。
通过星辰核心与帝国集体意志的链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混杂着愤怒、决绝、乃至一丝悲壮的情绪,正在帝国上下弥漫、凝聚。这是保家卫国的坚定意志,是讨伐不义的浩然正气。但与此同时,她也隐约感觉到,在遥远的西方,那股冰冷、扩张、试图覆盖一切的“机械秩序”波动,非但没有因帝国的备战而退缩,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活跃?仿佛也在加速积蓄着力量,甚至带着一种……期待?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维克托不是疯子,他是一个拥有顶尖智慧且信念(虽然是扭曲的)坚定的科学家。他不可能对帝国的动向一无所知。他如此“从容”,必然有所倚仗。
“他的‘神之机械’……‘秩序覆盖’……究竟到了哪一步?”沈玲珑喃喃自语。她尝试再次远程感知叹息山脉,但那里似乎被更强的力场屏蔽了,她的感知如同撞上一堵冰冷的钢铁之墙,无法深入。
“王爷,”她找到慕容翊,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总觉得,维克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们必须要更快,要在他完成最终准备之前,打断他!”
慕容翊目光沉凝:“我明白。各方联络已在加速,第一批由‘破浪’系列战舰和改装商船组成的先遣舰队,十日内即可出发,护送使团并执行前期侦察与破交任务。主力舰队预计需要两月完成集结与备战。”
就在这时,玄七送来了一份来自西边的最新密报——由卡洛斯·门多萨通过隐秘渠道传出。
密报内容让沈玲珑和慕容翊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维克托主导的格物院,近期加强了对帝国境内所有“非标准个体”(包括身体残疾者、患有遗传疾病者、乃至某些持不同政见者)的“筛查”与“管理”。同时,有迹象表明,他们在帝国西境几个大型工业城市,秘密修建了规模庞大的新式“净化中心”,其能量需求和结构布局,远超已知的任何工厂或实验室。
“他在加速……他在为‘秩序覆盖’做最后的准备!那些‘净化中心’,恐怕就是……”沈玲珑没有说下去,但慕容翊已然明白,那很可能是更大规模、更有效率的“人体改造”工厂!
“不能再等了!”慕容翊豁然起身,眼中杀意沸腾,“先遣舰队,五日内必须出发!主力舰队集结时间,压缩至一个半月!告诉墨衡,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至少三件可以实战的‘秩序武器’原型!”
战争的齿轮,再次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拨快。帝国与烈日帝国这两个代表着不同秩序理念的巨人,正在不可避免地冲向最终的碰撞。
而沈玲珑则走到窗边,望向西方那仿佛被血色浸染的晚霞,轻轻按住了自己悸动不安的胸口。识海深处,星辰核心的光芒,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临战前的凛冽。
审计之眼,已锁定目标。
帝国之剑,即将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