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零三秒。
我睁眼的时候,那串数字刚好跳成“00:00:00”。
星盘弹幕闪了一下:“倒计时结束,系统进入战斗待机模式。”
紧接着又蹦出一行字:**“温馨提示:敌方正在加载中,请勿提前开大。”**
寒星还跪在阵心,手没松,指尖压着星盘碎片的边缘。她喘得比刚才急了些,额角一层薄汗,在蓝光下泛着微湿的光。血契纹路从锁骨一路爬到手腕,像烧红的铁丝埋进皮肉里,隐隐发烫。
“你没睡。”我说。
她抬眼,嘴角一咧:“您也没闭眼。”
“我在等时间。”我站起身,折扇滑进掌心,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扇骨,“你在等什么?等我夸你敬业?”
“我在等您说‘这丫头还算有点用’。”她笑出一口白牙,“上次您这么说我,还是因为我把毒巢母虫的孝道局拆成了笑话。”
“那次是因为她蠢。”我走到阵边,目光扫过山洞外那片死寂的虚空,“不是你聪明。”
她哼了一声,没反驳,只是把戟往地上又插深了一寸。星盘光芒一震,弹幕刷出:“护法者状态:硬撑中……建议立即补蓝。”
我没理它。
左眼的琉璃镜底下,有东西在动。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是那种熟悉的、规则卡壳前的轻微震颤——就像锅烧干了前的最后一声“滋啦”。《天命漏洞手册》没说话,但它醒了。
外面的天,开始变。
云没来,风也没起,可空气像是被谁一寸寸拧紧,压得人胸口闷。远处的地平线裂开一道口子,赤红色的雾从地底翻涌而出,像煮沸的血浆顺着裂缝往上爬。
“来了。”我低声说。
话音刚落,冥河老怪就从角落里晃了出来,百衲衣上补丁摞补丁,手里那根破船桨还在滴水。他咧嘴一笑,缺了半边的牙床露在外面:“时间掐得真准,跟您当年骗我那口冥河水一样,一分不差。”
“你还记得债?”我挑眉。
“三千年的利息都滚成山了,我能忘?”他啐了一口,“不过这次我不讨钱,我来还债——你说的‘未来三百年所有漏洞情报’,我算准时到账了。”
我冷笑:“你倒是越来越像个讲信用的。”
“我不是讲信用。”他把船桨往地上一顿,“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再写冷笑话刻我船头。”
他说完,手臂一扬,船桨划破空气,一道黑水自虚空中泼出,瞬间在我们前方拉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水幕。水色幽深,表面浮着细密气泡,像是无数张嘴在同时低语。
血云撞上来的时候,发出一种像是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水幕剧烈震荡,黑水翻腾,竟硬生生将那股腥风顶了回去。几缕血雾溅在水面上,立刻“嗤”地冒起白烟,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吞掉。
“能撑多久?”我问。
“三息。”他盯着水幕,眼神没动,“多一秒我都得吐血。”
“够了。”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水幕与阵法之间,“三息,足够我找到他的第一个bug。”
寒星突然闷哼一声,肩膀一塌,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咬牙撑住,手却没松。
“怎么?”我回头。
“血契……在响。”她声音有点抖,“像是……有人在念我的名字。”
我眯眼。
水幕对面,血云缓缓聚拢,一个声音穿了过来,慢悠悠的,带着点悲天悯人的调子:
“楚昭,你逃了三千年,今日终须一死。”
不是吼,也不是喊,就像是有人坐在你耳边,轻轻说了句“该起床了”。
可整个护法阵“嗡”地震了一下,星盘弹幕疯狂刷新:
**“检测到高阶精神污染!”
“防御模块受损12%”
“警告:非注册用户尝试注入因果代码!”**
寒星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但她笑了:“您听听,他还以为自己是审判者呢。”
“他本来就是。”我轻摇折扇,“天道的垃圾回收站,专门处理不合格的灵魂。”
“那您是什么?”她抬头看我。
“我是清空回收站的人。”我转头看向冥河老怪,“老怪,水幕还能撑几轮?”
“再来一次,我就得拆船板补漏。”他咳嗽两声,“这玩意儿耗的是我本源,不是水。”
“那就撑到不能撑。”我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道,“等他下一波攻势,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不存在的人’改命。”
话音未落,血云再度翻涌。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威压。云层裂开,九柄血刃缓缓浮现,悬于半空,刀尖齐齐对准我们。一股腥甜味扑面而来,像是整条冥河倒灌进了鼻腔。
冥河老怪低喝一声,船桨横扫,水幕暴涨一丈,硬接那股冲击。
“第一波!”他吼。
水幕剧烈扭曲,黑水开始蒸发,边缘出现裂痕。
“第二波!”
裂痕蔓延,一道缺口炸开,血刃虚影穿透而入,直逼阵心!
寒星猛然抬头,双手狠狠按进星盘,血契金光暴涨,硬生生将那道虚影拦在半空。她整个人被压得趴在地上,脊背弓起,可手没松。
“第三波!”
我动了。
折扇一合,指尖在扇骨上轻轻一弹,嘴里念了一句:“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现在,卡。”
血刃劈下的瞬间,天空闪过一道无声的电光。
那一刀,真的停了0.3秒。
就是这刹那,我一步踏前,左手并指如刀,直接戳进水幕裂缝,将那道滞空的血刃虚影捏碎在掌心。
“你!”渊主的声音第一次变了调。
我甩了甩手,看着掌心消散的红雾:“别急,这才第一招。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审判仪式,留着下辈子再用。”
寒星喘着粗气抬起头:“主人……我还能撑。”
“我知道。”我看她一眼,“但你不用撑太久。”
冥河老怪抹了把脸上的黑水:“下一轮,我可能挡不住。”
“不需要挡。”我退后两步,回到阵前中央,“接下来,换我们进攻。”
星盘忽然安静了一瞬。
然后,残页从我袖中飘出,像片枯叶般缓缓落下。幽蓝火焰一闪,纸上浮现出四个字:
“决战开始”。
我伸手接住,没看,直接塞进寒星怀里:“死物说话,信一半。”
她低头看着那页纸,手指收紧。
血云在远处重新凝聚,比之前更浓、更沉,仿佛整片天都被染成了腐烂的肉色。
冥河老怪拄着船桨,站在我左侧,呼吸粗重。寒星跪在阵心,双手仍按着星盘,血从嘴角滑落,滴在青铜盘面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我握紧折扇,缓步向前。
水幕只剩最后一道薄光,摇摇欲坠。
渊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怒意:“你以为你能赢?你根本不该存在!”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寒星,又看了眼老怪。
然后,唇角一扬。
“正因为我本不存在——”
“所以我改命,天道都判不了我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