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渗进护法阵的瞬间,寒星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她咬住下唇,硬是把那股反震力压在脚底,星盘碎片嗡得像要炸开。
我眼角都没扫她,直接收扇塞进袖口,左手按地。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页,一行小字冒出来:“阴魂未散,怨念可续流——三息内补漏。”
“老怪!”我声音不高,但足够刺耳,““船桨没入幽冥三寸,水纹骤然凝滞,漆黑河面浮起暗红丝线,如血脉般缠绕桨身,整条船仿佛被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缓缓托起,向雾霭深处滑去。!”。!”
冥河老怪趴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听见这话居然笑了下,用胳膊肘往前蹭了半步,手中船桨骤然劈入岩隙,碎玉飞溅,幽谷间回荡着金石之音。咔的一声,裂纹蔓延开来,黑水从缝隙里重新涌出,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上爬。
水幕晃了两下,那道裂缝开始愈合。
“你这招叫什么?”他喘着问,“借尸还魂?”
“叫临时工返岗。”我站直身子,转头看寒星,“放出血契,引冥河底那道‘镇渊·逆流’令。”
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指尖一咬,血滴落阵眼。锁骨下的契约纹路瞬间烧红,幽蓝火焰顺着符文往外窜,地面微微震颤,一股沉得能把人压趴下的威压从地底冒上来。
护法阵亮了。
比刚才更稳,更冷。
渊主站在十丈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抬手摸了摸眉心那点朱砂。动作很轻,像在确认什么还在原位。
“你们撑不了多久。”他说,“冥河水干了就是干了,靠阴魂续流,不过是让死人多抽搐两下。”
我没理他,只盯着他那只手。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突然抖了一下,一页新内容浮现:**“血云聚形,七指发力不均,中指第三节最弱。”**
我偏头对寒星说:“等会儿他出手,你记住——打他右手中间那根手指第三节。”
寒星眨了眨眼:“哪个手?”
“废话,当然是抬起来的那个!”
话音刚落,渊主双手结印,血云翻滚着凝聚成一只百丈巨手,五指张开,掌心刻满扭曲符文,裹着十八渊深处传来的哭嚎声,朝我们当头拍下。
空气都被压出了波纹。
“就是现在!”我吼。
寒星没犹豫,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弹射而起,长戟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直取巨手右手中指关节。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力量托着,轨迹诡异得不像人类能做出的动作——估计是星盘碎片和血契共鸣了。
戟尖精准戳进第三节指节。
轰!
巨手猛地一僵,随即整条手臂剧烈扭曲,血气倒灌,五指反向扣住自己手掌,硬生生把自己拍了回去。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甩在渊主本人身上,打得他踉跄后退,白袍上又添一片新血。
我忍不住笑:“你这自残式打法还挺新鲜。”
渊主站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悲悯,而是有点……烦躁。
就像程序员看到自己写的代码被人拿去改成了段子。
他抬起手,这次不是结印,而是轻轻抚过眉心朱砂。
就在他触碰到那点红的刹那,《天命漏洞手册》又翻一页:**“眉心朱砂为封印锚点,触之则灵台震荡。”**
我乐了。
原来不是装饰品,是保险栓?
“寒星。”我忽然大声说,“渊主这身白袍穿了三千年,也不嫌晦气?不如脱了当裹尸布?”
渊主眼神一动,右手本能又往眉心摸去。
就是现在!
“刺他眼睛!”我喊。
寒星立刻会意,长戟一挑,直奔双目而去。渊主抬手格挡,动作流畅自然。
我紧接着大喝:“转——眉心!”
她腰身一拧,戟尖陡然变向,带着全身冲势,狠狠扎向渊主眉心朱砂!
铛——!
一声脆响,像是铁锤砸在铜钟上。朱砂碎裂,红点四溅,渊主闷哼一声,整个人暴退十余丈,九柄血刃在他周身狂旋,第一次没能保持悬浮姿态,有两把甚至歪了角度。
他站定,一只手扶着额头,脸色终于变了。
不再是那种温吞水似的慈悲相,而是真真正正的怒意。
“你……”他盯着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怎么知道那里不能碰?”
“我还知道你每天早上梳头要用三十六下,少一下都睡不着觉。”我活动了下手腕,“顺便提醒你,你左脚鞋垫去年就烂了,一直没换。”
寒星落地时单膝跪地,长戟拄在地上,肩膀一起一伏,明显耗得狠了。但她抬头看着渊主的方向,嘴角居然还翘着。
“主人,”她喘着说,“我刚刚那一击……是不是特别帅?”
“帅个鬼。”我瞥她一眼,“尾巴都快露出来了。”
她低头一看,胡服下摆果然裂了道口子,露出半截毛茸茸的腿。
“啊!”她赶紧并拢腿,“这、这是战损!正常现象!”
冥河老怪坐在地上,一手撑船桨,一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行了行了,打赢了再说骚话。我说楚昭,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弱点的?”
“靠脑子。”我拍拍太阳穴,“不是每个人都能活三千年还不秃的。”
渊主站在血云边缘,一只手仍按在眉心,那点朱砂碎了之后,裂痕处隐隐透出暗金色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往外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以为伤到我了?”他说,“这只是表层封印松动而已。”
“哦。”我点头,“那你继续站着,我让寒星再来一发。”
“不必。”他缓缓放下手,“你们的确打乱了我的节奏。但这不代表——”
他话没说完,脚下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幽蓝火焰顺着裂缝往上爬,缠上他的靴底。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凝。
“不好意思。”我说,“刚才寒星引的‘镇渊·逆流’令,不只是为了补阵。”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把你脚下这块地,变成冥河收费站。”我扇子从袖子里抽出来,轻轻一抖,“你现在每走一步,都在交过路费。”
渊主沉默了一瞬,随即冷笑:“雕虫小技。”
“是吗?”我扬眉,“那你试试抬左脚。”
他顿了一下,没动。
“右脚也行。”我补充。
他依旧不动。
我笑了:“看来缴费系统挺灵敏。”
寒星喘着粗气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主人,要不我现在冲上去补一刀?”
“别急。”我看向渊主,“他还有后招。”
果然,渊主闭上眼,九柄血刃缓缓组成一个倒悬星图,周身气息开始扭曲,像是要把空间本身撕开一道口子。
冥河老怪脸色一变:“他又在调初代天律残片!”
“让他调。”我说,“反正他也只能用三次。”
“你怎么知道是三次?”
“因为第四次会炸膛。”我扇子指向渊主,“不信你问他。”
渊主睁开眼,目光如刀:“楚昭,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对啊。”我坦然承认,“谁规定打架一定要速战速决?我又不是赶着去相亲。”
寒星噗嗤一笑,又赶紧憋住。
渊主盯着我,忽然开口:“你真的以为,你能一直靠这些小聪明活下去?”
“我不靠聪明。”我收起扇子,往前走了一步,“我靠的是——你知道规则,而我知道规则会犯错。”
他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寒星突然低呼一声,捂住锁骨位置,身体晃了晃。
我回头:“怎么了?”
她咬牙:“血契……有点烫。”
我眯眼看向渊主。
他嘴角,正缓缓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