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在寒星掌心剧烈震颤,像是要挣脱她的手直接飞出去。我一把按住她手腕,力道不轻,但她没叫疼,只是咬着牙撑住那股拉扯。
“别松。”我说。
她点头,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锁骨下的血契纹路泛着微光,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
眼前是那道拱门,两侧石柱爬满符文藤蔓,门楣上三个字忽明忽暗:“入心台”。
我没动。这名字听着就假,谁给自己家门口挂个“入心”匾的?真有那么走心,早去庙里当主持了。
寒星喘了口气:“主人,它……吸得越来越快。”
我眯眼盯着拱门后的黑暗。刚才那双眼睛——不是人眼,也不是兽瞳,更像是整座山的意志凝聚成的一点光。但现在,那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安静、更刻意的等待。
就像陷阱张开了口,等着我们自己跳进去。
我松开她的手,折扇轻敲掌心:“走。”
她愣了下:“就现在?”
“等它请柬写好了再进?”我冷笑,“它想拿魔心续命,咱们偏不让它如意。”
她咧嘴一笑,抬手将星盘戟横在身前,火焰顺着戟刃缓缓流动。
我们一前一后穿过拱门。
里面是个洞府,不大,却深得离谱。地面铺着黑石,踩上去没有回音,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吸走了声音。正中央一座白玉莲台高耸,台上坐着一人。
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手持玉如意,面容俊秀得像个画中人物。
仙童。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轻轻摇头:“楚昭,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嗤笑:“你坐这儿多久了?屁股不酸?”
他不恼,反而叹了口气:“二位执迷不悟,魔心乃祸根,唯有沉入毒池净化,方可免三界劫难。”
我扫了眼他脚边。
一个池子,黑水翻涌,表面浮着死气般的灰雾,偶尔冒出几个泡,咕嘟一声,像是在吞咽什么。
毒池。
寒星皱眉:“这味儿……不对劲。”
“当然不对。”我低声,“他说‘净化’,可这池子闻着像腐尸汤。”
她点点头,握紧了戟。
仙童身后缓缓升起百柄仙剑,寒光森然,剑尖齐齐对准我们。
“放魔心入池,或万剑穿心。”他语气平静,仿佛在宣读一条天规。
我笑了:“你这套话术挺熟啊,是不是每天早上起来先念三遍?‘我是为三界好’?”
他不动声色:“你不信也罢。但此局已成,退无可退。”
我环顾四周。洞壁刻满符文,全是压制类阵法,一旦触发,怕是连渣都剩不下。但这地方有个问题——太规整了。
规则越完美,漏洞越大。
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忽然翻页,一行小字浮现:
**“毒池三息后沸腾,沸前可凝。”**
我眼角微动。
原来不是立刻发作,而是有延迟。他在等我们慌,等我们乱,等我们为了抢时间把魔心扔进去。
可惜,他忘了——毒怕极寒。
我冲寒星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会意,冷笑一声,举起魔心作势要抛。
“给你!”
仙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就在魔心即将脱手的刹那,她戟尖猛然点地,幽蓝妖火逆流成霜,瞬间在毒池表面凝出一层坚冰,厚实如铁。
我踏步上前,折扇轻敲莲台底座。银纹一闪,莲台裂开蛛网状缝隙。
“你!”仙童终于变了脸色。
“怎么?”我挑眉,“心疼你这破台子?”
他猛地抬手,百剑齐鸣,就要落下。
我没理他,转头对寒星说:“他要我们怕这池。”
“但我更怕你扇子砸我脑袋。”她嘀咕一句,却没松手,继续往冰层灌注寒气。
我踱到莲台前,扇尖挑起他下巴:“你说净化,为何自己不敢碰池水?你说救世,为何剑阵对准的是我,不是渊主?”
他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
《天命漏洞手册》又跳出一行字:
**“仙童足底无影,非实体久矣。”**
我笑了:“原来是个死透了还舍不得牌位的孤魂。”
他瞳孔骤缩。
“你以为你是在守山?”我扇子一磕他肩头,他整个人晃了晃,“你不过是块遮羞布,给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挡雷用的。”
“闭嘴!”他怒喝,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身后百剑嗡鸣,杀意暴涨。
但我知道,他撑不住了。
这种人最经不起戳穿——把自己供得越高,摔下来就越惨。
寒星那边冰层已经加厚三寸,池底气泡全被冻住,毒池彻底压住沸腾之势。
我退后半步,冷声道:“你算准我们会犹豫,可惜你忘了——毒怕极寒。”
话音未落,我一脚踹在他胸口。
他根本没防备,身体直射向毒池。
“你说这是净化池?那你先洗个干净。”
他惨叫一声,砸进冰面,整片寒冰剧烈震动,随即墨色寒气从裂缝中蔓延,将他整个人冻结其中。
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怒睁着,死死盯着我们。
我甩了甩扇子上的霜:“行了,死人办完事了。”
寒星收戟回身,魔心还在发烫,但震颤已经平复。她看了眼冰中扭曲的脸,低声问:“他还活着?”
“够活到下一次送死。”我说。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洞府里安静下来。百剑悬空未落,符文黯淡,仿佛失去了操控者。
我转身朝深处走去。
“走。”我说,“别让死人挡活路。”
她紧跟上来,脚步轻稳。
可就在我跨过莲台残基的瞬间,脚下黑石突然传来一丝震动。
很轻。
像心跳。
我停下。
寒星也察觉了:“怎么了?”
我没答。
低头看去。
那块被我踢裂的莲台底座,裂痕正在缓缓蠕动,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爬。
紧接着,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声。
一道裂纹,从仙童冻住的手指开始,慢慢爬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