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但山林已不再死寂。
江临渊站在平台边缘，左手悬在半空，指尖离青铜门环只差一寸。他的手没有抖，也没有退，只是停在那里。刚才那一幕幻象还压在脑子里，可他知道现在不能闭眼。
头顶的云层变了形状。不再是漏斗，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从四面八方卷向山顶。空气变得厚重，呼吸时喉咙发干。十方洞天的光点彻底消失了，所有灵气都被吸进了这团云里。
上官玥站到他右后侧，脚步很轻。她没说话，但掌心贴着剑柄，指节微微泛白。剑胚里的震动比之前更明显了，像是有东西在内部轻轻敲打。
“别碰。”她说。
江临渊没动，也没应声。
他知道这门不该出现。离火阵还没稳住，星核还悬在峰顶，一切都没理清。可这扇门来得直接，不讲道理，就像它本就该在此刻打开。
一道雷光划破夜空。
银色的符纸从斜坡飞出，在空中燃起幽蓝电光。那光不刺眼，却穿透了浓雾，直直照在门楣上。斑驳的青铜表面浮现出两个古篆——“昆仑”。
陈慕白站在高处，风衣下摆被气流掀起，袖口有细碎雷光流转。他落地时没有声音，像是一早就站在那里。
“我追踪地脉波动过来的。”他说，“三分钟前，校东区监控断了信号，安保系统报异常。我以为是上次那种电磁干扰，结果……”
他抬头看门，眉头没松。
“这门不在记录里。修真局任何典籍都没提过它会出现在这里。”
江临渊终于开口：“但它来了。”
“来了也不该开。”陈慕白走近几步，“《镇龙典》写过，昆仑闭，万脉止。它关着的时候，天下灵流才稳。一旦开启，不只是资源外泄的问题。”
他看向江临渊的手：“你准备碰？”
“系统让我选。”江临渊说，“它问我要不要花一千签到点，开门。”
陈慕白沉默了一瞬。
“一千点？你现在有多少？”
“八百七十二。”
“不够你还想开？”
“它没说必须当场付清。”江临渊盯着门环，“只说‘是否开启’。点了是，可能直接扣，也可能分期。但警告写了‘不可逆’。”
上官玥低声插话：“你信系统？”
“我不信它，但我信它不会骗我。”江临渊说，“它要我做什么，从来不说假的。代价多大，也都会写出来。这次不一样，它第一次让我自己决定。”
他收回手，转头看两人。
“你们觉得呢？”
陈慕白没回答。他抬手打出第二道雷符，这次不是照明，而是贴在门缝左侧。符纸附着上去，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什么力量排斥。
“有禁制。”他说，“不是我们设的，也不是学校原有的阵法。这门本身带封印，而且还在运转。强行突破会触发反噬。”
他顿了顿：“你要是用签到点硬开，系统可能帮你绕过封印，但后果不会告诉你。”
上官玥往前半步，终于走到能看清门纹的位置。她盯着门缝右侧的一段刻痕，瞳孔微缩。
“这个符号……”她伸手，却没有触碰，“我见过。”
“在哪？”
“我父母留下的玄铁剑胚内壁。”她说，“他们没留下图纸，也没写说明，只有这一圈铭文。我一直以为是炼器标记，但现在看……它是钥匙的一部分。”
江临渊看着她：“你是说，这门认你？”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能感觉到，门后的气息和剑胚共鸣。不是敌意，也不是召唤，更像……回应。”
陈慕白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江临渊。
“你们两个，一个有系统，一个有遗物线索。偏偏这时候门开了。你觉得是巧合？”
“不是。”江临渊说，“从秦无涯消失那天起，每一步都在推我们到这里。祭坛强光、星图投影、分神入侵、离火阵反噬……全是为了让能量汇聚，让洞天归一。”
他低头，打开系统界面。
页面安静躺着，签到点数显示：872。
下方有一行小字闪烁：【完整洞天碎片已定位，开启条件确认中】。
他手指划过屏幕，调出所有已激活签到点列表。图书馆、实验楼、游泳馆、体育场、食堂屋顶、旧教学楼天台、医务室地下室……十七个地点，分布在校园各处。
每一个都曾带来资源，也都曾引发异动。
而现在，它们的能量全都指向这里——后山平台，青铜门前。
“我不是唯一被选中的。”他说，“但我是唯一能操作的人。”
陈慕白忽然问：“如果开了，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
“会不会是陷阱？”
“可能是。”
“那你为什么还想试？”
江临渊没立刻回答。他把系统界面关掉，重新看向门。
门后传来声音。
锁链拖地，一声，又一声。节奏稳定，不急不缓，像是某种生物在缓慢走动。每一次声响响起，空气就沉一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跟着慢了下来。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们开。”他说，“玄阴子派分神来抢坐标，周云鹤几次动手夺资源，秦无涯在校长室说‘你们根本不知道守的是什么’……他们都怕这个门开。”
他抬起手，再次靠近门环。
“怕的东西，才值得打开。”
上官玥突然说：“等等。”
她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瓶身温润，里面装着一点银色液体。是她在实验楼祭坛采集到的封印液。
她将瓶子举到门缝前。
液体轻微晃动，随即凝固。不是结冰，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贴在瓶壁内侧，朝门的方向倾斜。
“它在反应。”她说，“这不是普通的材料，它认识这扇门。”
陈慕白皱眉：“你能确定？”
“我能确定它在试图连接。”她收回玉瓶，“如果这是封印介质，那它原本是用来锁门的。现在它想回去。”
江临渊看着她：“你是说，我们已经在破坏封印了？”
“也许从我们踏上这个平台就开始了。”她说，“离火阵引动地脉，星核压缩能量，我们的行动本身就是解封过程。”
陈慕白深吸一口气，终于走到门前中央。
他没有伸手，而是从风衣内袋取出一块黑色令牌。正面刻着“修真局”三字，背面有一圈细密符文。
他将令牌按在门楣下方。
令牌震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低鸣。符文亮起红光，但只持续两秒就熄灭了。
“权限不足。”他收起令牌，“总部不会批准这种级别的介入申请，除非确认威胁等级达到S级。现在上报，只会引来封锁队和调查组，没人能处理真正的问题。”
他看向江临渊：“所以选择还是在你。”
江临渊点头。
他再次抬起手。
系统界面弹出：
【检测到完整洞天碎片】
【是否消耗1000签到点开启？】
【警告：本次操作不可逆，后果未知】
签到点数跳动，872，872，872……
他没点确认。
风忽然停了。
云涡停止旋转。
锁链声也断了。
三人同时抬头。
门缝之间，一丝极淡的光渗出。不是金色，也不是白色，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颜色，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透过来的光。
那光扫过地面，掠过江临渊的鞋尖，爬上他的裤脚，最后停在他的手腕上。
皮肤没有灼痛，也没有发烫。
但他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通过那缕光，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