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刚稳住身形,脚踝上的拉力突然加重。那根从碑缝里钻出的黑丝猛地收紧,像活蛇一样顺着小腿往上缠。他立刻运转青帝诀,金光在经脉中冲向接触点,可光芒一碰到黑丝就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
他低喝一声,左手撑地往后撤。右腿动不了,只能靠上半身发力。离火旗还在背包里,抽不出来。
“别硬挣。”上官玥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她已经冲到碑前,玄铁剑胚横在胸前。雷火顺着剑身燃起,映得她脸色发红。她没有犹豫,抬手就是一斩。
剑锋劈在黑丝中段,发出“叮”的一声。不是砍断的脆响,倒像是打在铁链上。雷火顺着剑刃喷涌而出,可黑丝只是颤了两下,随即开始吞光。剑上的火越来越弱,连带着上官玥的手臂都是一沉。
她立刻收力后退,眉头皱紧。
这东西不怕火,也不怕雷,反而靠这些灵力活着。
江临渊喘了口气,额角有汗滑下来。他能感觉到黑丝在往皮肉里钻,不是刺入,而是贴着皮肤游走,像在找什么入口。他抬起左手,想用指甲去抠,可指尖刚碰上去,那丝线就一缩,躲开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
秦无涯走了进来。他还是那身灰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块玉简。走到三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扫过镇魔碑的裂缝,又落在江临渊被缠的腿上。
“控魂蛛丝。”他说,“这种东西是死物炼成的,专吃灵气。你们越用功法对抗,它长得越快。”
江临渊没说话,盯着他。
上次在实验楼,对方送玉简时也是这样站定,语气平和,像真的在教课。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引他布阵,好让对方摸清地脉走向。
现在他又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上官玥挡在江临渊前面半步,剑尖微微下压,没有指向秦无涯,但也没有放松。
秦无涯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青玉简。绿光从玉简表面浮起,像一层薄雾缓缓展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碑体三步的位置站定。
“让我来。”
他没等回应,直接将玉简对准黑丝连接处。绿光落下,包裹住那根黑色细线。一瞬间,空气中响起轻微的“嗤”声,像是热铁浸水。黑丝剧烈抖动,随即从中断裂。断口处冒出一缕黑烟,很快散开。
江临渊感到束缚消失,立刻把腿收回。他没有站起来,仍坐在地上,右手悄悄摸向背包侧袋。
离火旗就在那里。
秦无涯收起玉简,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只做了一件小事。“这种丝线不能留根,否则会顺着地气再生。刚才那一击应该够了。”
江临渊低头看脚踝。皮肤完好,没有伤口,可刚才被缠过的地方还有一丝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留在里面没出来。
他抬头,“谢谢。”
秦无涯摆摆手,“不用谢。我是老师,看到学生遇险,出手是应该的。”他说完,转身看向镇魔碑,眼神重新变得专注。
裂缝还在扩大。
新的黑丝一根接一根往外探,动作比刚才慢,但数量更多。它们悬在空中,轻轻晃动,像是在感知周围有没有威胁。
秦无涯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再出手。
上官玥慢慢退到江临渊身边,压低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对。”江临渊说,“那光断丝的时候,我看见一缕红的东西进了我腿里。太快,抓不住。”
上官玥眼神一紧。她没问细节,而是忽然抬头看向秦无涯手中的玉简。
那玉简尾端有个刻痕,倒三角形,尖朝下。
她记得这个形状。
刚才秦无涯来之前,地上就有这么一道划痕,就在他站过的位置。现在玉简上也有,一模一样。
她握紧剑胚,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把江临渊完全挡在身后。
秦无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她。他的表情没变,依旧温和,可眼睛深处闪过一点光,像是满意,又像是确认了某件事。
“你们别靠太近。”他说,“碑里的东西还没完全出来。等会可能更危险。”
他说得关心,语气也自然。可这句话说完,他却没有离开,反而往旁边移了一步,正好站在碑体与门口之间的位置。
堵住了退路。
江临渊慢慢站起身。他没去看秦无涯,而是低头检查自己的经脉。青帝诀运行一圈,一切正常,可就在靠近脚踝的位置,有一小段流动迟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
不是伤,也不是堵塞。
更像是多了点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想起平安香最后一次自燃,也是在这种时候。当时他在地下管道,刚摆脱周云鹤残魂,香就烧了起来。现在又来了。
他伸手进背包,指尖碰到离火旗的杆子。温度比平时高,但没到爆发的程度。
够用了。
“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上官玥开口,声音不冷不热。
秦无涯看了她一眼,“你说呢?碑裂了,封印松动,我能不来吗?这是我的职责。”
“你不是早就不管这些事了吗?”江临渊终于说话。他站直身体,肩膀放松,看起来像是接受了帮助后的平静,“你在实验楼种灵植,说是研究新品种。可那些植物根系连着地脉,是在吸灵气养你自己吧?”
秦无涯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轻轻摩挲手中的玉简,指尖在那个倒三角刻痕上停了一下。
“人总会变。”他说,“以前我不插手,是因为时机不到。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怎么了?”
“封印自己裂了。”秦无涯抬头看碑,“说明里面的东西醒了。它们在回应外界的变化。有人开了洞天,有人炼成本命器,天地规则动了。这种时候,守是守不住的。”
他说得很认真,像是在讲一堂必修课。
江临渊听着,手指在背包里慢慢收紧。离火旗被他握住一半,只要一个动作就能抽出。
可他没动。
他知道秦无涯在等他动手,等他先出手,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反击。但现在揭穿,只会让他们陷入被动。外面没人,罗天成已经倒下,陈慕白不在,老吴守着体育场出口。
他们只有两个人。
“所以你是来放人的?”上官玥问。
“我不是来放人。”秦无涯摇头,“我是来确认一件事——裂痕的走向,和典籍记载的一样。时间到了。”
他说完,终于把玉简收回袖中。动作很慢,像是完成了一个仪式。
然后他转身,面向两人。
“你们最好也想清楚。接下来的事,不是靠一把剑、一面旗就能解决的。这个世界要变了。”
他说完,没有进一步攻击,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
江临渊站在原地,右手始终没从背包里拿出来。他能感觉到脚踝深处那点异样还在,随着心跳轻轻跳动。
像一颗种子,刚刚埋下。
上官玥的剑垂在身侧,剑尖对着地面。她的呼吸很稳,可握剑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空气越来越重。
碑缝里的黑丝又动了。这次不是一根,而是十几根同时探出,悬在半空,像一张未织完的网。
秦无涯站着不动,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江临渊抬起眼,盯着他。
下一秒,他猛地抽出离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