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顾云飞，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陆战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一双利眼，死死地盯着顾云飞，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他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
顾云飞也不说话，就那么微笑着，任由他看。
良久，陆战野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顾云飞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我想，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妻子有想法的人。”
他承认得如此坦然，反而让准备了一肚子质问的陆战野，一下子噎住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陆战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他就像一团迷雾，温和是他的表象，但那表象之下，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顾云飞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变得认真起来，“公是公，私是私。这次的事，我很抱歉。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也让你和你的队员，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陆战野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从顾云飞带着那支神秘部队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这次的埋伏，背后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张杰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而顾云飞，似乎才是真正的目标之一。
他和他的“利剑”，只是被卷入了一场他们完全不了解的，更高层面的博弈之中。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里的那点芥蒂，反倒消散了不少。
他是一个军人。一个恩怨分明的军人。
他可以因为私人感情讨厌一个人，但绝不会因此，就抹杀对方的功劳。
陆战野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不顾伤口的疼痛，坚持着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然后，在顾云飞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他抬起右手，对着他，敬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郑重的军礼。
“这一礼，我代表‘利剑’牺牲和受伤的弟兄们，敬你！”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
“谢谢你，救了他们，也救了我妻子。”
顾云飞脸上的惊讶，慢慢化为了然。他没有躲闪，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礼。
然后，陆战野放下了手。
就在他放下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军人，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扞卫自己领地的雄狮。
他上前一步，与顾云飞的距离，拉近到只有一拳之隔。他比顾云飞要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但是，我警告你。”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苏灵婳，是我的女人，是我陆战野这辈子豁出命去都要守护的人。”
“你救了她，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你有任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国家和原则，我陆战野这条命，可以给你。”
“可你要是再敢对她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再敢让她因为你，陷入任何一点危险……”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下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番话，他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男人的血性和霸道。
面对他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顾云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陆副师长多虑了。”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凌厉的杀气只是错觉，“我明天一早，就要去京市了。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机会，打扰到你和苏医生了。”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陆战野有力也使不出。
陆战野死死地盯了他几秒，最终，还是缓缓地退后了一步。
“最好是这样。”他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病床上。
顾云飞对他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转身，从容地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陆战野的眉头，再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个顾云飞，太不简单了。
他总觉得，事情，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易结束。
……
第二天一早。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军区招待所的门口。
苏灵婳和王晓棠，早就等在了那里。
一夜没睡，王晓棠的眼睛有些红肿，但她的神情，却异常坚定。她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装束，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兵。
她和苏灵婳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婳婳，等我回来。”
“我等你。”苏灵婳拍了拍她的背，“照顾好自己。”
这时，顾云飞也从招待所里走了出来。他身边跟着两名负责“护送”他的军人。
他看到了王晓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
“我跟你一起去京市。”王晓棠抢在他前面，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是这次事件的相关人员，上级派我协助调查。”
她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那份“特别通行证”。
顾云飞看着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苏灵婳，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路上，多有不便。”
“我不怕。”王晓棠的回答，干脆利落。
她向苏灵婳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吉普车。
顾云飞正准备上车，苏灵婳却突然开口了。
“等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走到车边，手里拿着一个水壶。
“晓棠走得急，水忘了拿。”她说着，目光却看向了顾云飞，“顾先生，麻烦你让一下，我把东西交给晓棠。”
那两名负责护送的军人有些为难，但看到苏灵婳的身份，也不敢阻拦。
顾云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苏灵婳却没有上车，而是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她走到一边。
“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