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的手掌还悬在半空，那丝游走的异样感已悄然隐去。她不动声色地收手，指尖轻弹，一道微不可察的清洁咒掠过皮肤，将残留的灰绿色粉末彻底清除。她没有多看一眼，转身朝训练场中央走去。
斯内普已在观测台前站定，七枚水晶呈环形排列，每一颗都对应一名参试队员的位置。他手中魔杖轻轻一点，水晶依次亮起，泛出稳定蓝光。这是“夜息之泉”测试的第一步——建立基准魔力频谱。
“开始。”佩妮站到他身侧，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七名队员同时打开药剂瓶，仰头服下。液体呈银灰色，入喉后迅速化作一股温流，沿经络扩散。几乎立刻，监测水晶的光色发生细微变化，频率提升了一度。
“第一轮护盾咒，三重叠加，释放。”佩妮下令。
七道魔杖齐挥，空中凝结出七面半透明屏障，层层嵌套。按常理，这种强度的连续施法会迅速消耗魔力，但这一次，队员们刚完成动作，呼吸节奏竟未明显紊乱。
斯内普盯着中间那颗主控水晶，眉梢微动。“魔力回落速度比预期快百分之四十。”
“不是回落。”佩妮盯着其中一名队员，“是直接再生。”
那人额角微微发亮，体表浮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像晨雾中透出的日影。光晕持续数秒后消散，但他手中的魔杖依旧稳稳指向前方，没有一丝颤抖。
“停。”佩妮抬手，“所有人停止施法，原地静立。”
她走到那名队员面前，伸手虚按其胸口上方。系统界面在意识中闪现：“检测到被动能量反射层，源自月影苔与凤凰灰烬的共振反应，持续时间十八秒，具备低阶物理与魔力偏转能力。”
她回头看向斯内普，“你改了萃取方式？”
“降低了三十度温度，延长提取时间。”他语气平静，“让月影苔的活性素完整释放。”
“结果它和灰烬里的再生因子撞出了火花。”佩妮嘴角微扬，“这层光，是你顺手调出来的？”
“不是。”他摇头，“我只想要更稳定的代谢曲线。”
“可你拿到了更多。”她收回手，目光扫过全场，“这不是恢复药剂，是攻防一体的实战增益剂。”
众人一片寂静。有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层光真是从自己身上升起的。
“第二轮。”佩妮重新站回高台，“同样指令，加压测试。”
七人再度举杖。这一次，她们释放护盾后立即接续防御反制咒，模拟被攻击状态下的应急反应。水晶数据飞速跳动，魔力消耗曲线陡升，随即又以惊人速度回落。
但就在第三轮即将结束时，西侧一名女队员的动作迟滞了半拍。她的屏障出现裂痕，魔力波动跌至临界点以下，同步率瞬间跌破八十五。
“中断流程。”佩妮立即喊停。
那人脸色发白，额上渗出冷汗。“我……感觉药效来得慢。”
斯内普走近，魔杖轻点其手腕脉门，一道细线状光流顺着血管向上延伸，在空中勾勒出一段不规则波形。“你的魔力基频偏低，药剂吸收滞后。”
“个体差异。”佩妮闭眼一瞬，意识接入系统。知识转化功能启动，现代医学中的代谢模型被拆解、重组，转化为魔法可识别的语义结构。下一刻，她睁开眼，掌心浮现出一张动态图谱——七条不同颜色的线交织流动，每一条代表一名队员的身体适配指数。
“这不是药的问题。”她说，“是我们没把人当变量考虑进去。”
她将图谱投射至空中，指向那名女队员对应的红线。“你看，你的身体对活性成分的响应延迟零点七秒。正常状态下无碍，但在高强度节奏里，这就是断点。”
女人咬唇，“那怎么办？等我练到跟他们一样强？”
“不用。”佩妮转向斯内普，“分级滴注，按个体频率调整释放节奏。”
他点头，取出随身药囊，从中倒出几粒微型晶珠。这是他临时调配的缓释载体，能根据魔力波动自动调节药剂释放量。他快速为每人定制剂量，尤其为那名女队员增加了前置激活成分。
“第三次测试。”佩妮宣布，“目标：维持同步率九成以上，持续十分钟。”
七人再次就位。这一次，药剂生效后，所有人的魔力波动趋于一致，如同被同一根弦牵引。护盾成型更快，反制咒衔接流畅，连最边缘的队员都没有再出现脱节。
斯内普注视着主控水晶，数据稳定在92.3%。魔力恢复效率提升了近三倍，而那层淡金光晕，虽不如第一次明显，却在每次施法峰值时准时浮现，形成短暂防护。
“成功了。”他说。
佩妮没说话，只是盯着场中最后一道消散的光痕。她忽然抬起右手，再次查看掌心。刚才那种游走感又出现了，比之前更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沿着血脉缓慢爬行。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
“这药可以投入实战。”她开口，声音平稳，“今晚整理数据，明天开始全员轮训。”
斯内普合上记录册，将最后一卷轴递给她签字。她落笔利落，墨迹未干便递还。
“你有没有觉得……”她顿了一下，“药效来的太快？”
他抬眼，“你说什么？”
“我是说，”她垂下手，“它不只是加快恢复，还在改变身体对魔力的承载方式。这种程度的进化，不该这么安静。”
斯内普沉默片刻，“你是怀疑副作用？”
“我不是怀疑。”她望着训练场尽头，“我是想知道，它还能做到什么。”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夕阳斜照，地面残留的魔力印记尚未完全消散，隐约勾勒出某种规律性的纹路，像是某种阵列的雏形。
“下次测试。”他说，“我可以加入神经传导监测。”
“好。”她点头，“另外，查一下原料来源。尤其是这批月影苔，是谁提供的？”
“学院自种。”他答，“你亲自监督培育的。”
她眼神微动，没再说话。
两人并肩站在观测台边，四周归于安静。队员陆续退场，只留下几枚仍在闪烁的监测水晶。斯内普开始整理设备，将水晶逐一收进特制匣中。
佩妮却仍站着。她缓缓摊开手掌，皮肤下的颤动已经蔓延至指尖。这一次，她看清了——那不是错觉，也不是残留反应。
是一道极其细微的光丝，正从她掌心缓缓钻出，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自行扭结成一个微型符文，悬浮半寸，然后无声湮灭。
她猛地合掌。
“怎么了？”斯内普察觉她的动作。
“没事。”她收回手，声音如常，“只是觉得，这药比我们想的更聪明。”
他看了她一眼，没追问。
远处传来换岗的脚步声，新的一批守卫正在进入岗位。训练场的灯一盏盏亮起，映照在还未冷却的地面上。
佩妮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曾断裂木桩的位置。那里现在空无一物，但她知道，有些变化已经发生。
而且，不止发生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