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空气还在微微震颤,魔力余波如细沙滑过石砖缝隙。佩妮的手指仍贴在耳坠上,水晶温热未退,系统界面在意识中悄然展开。她闭了闭眼,调出“环境净化咒”的指令栏——那一串熟悉的快捷键如同呼吸般自然。指尖轻点,咒语无声释放。
地面裂痕如被无形之手缝合,碎石归位,烧焦的帷幔重新织就,连空气中残留的焦味也一并消散。整座礼堂仿佛被按下了回溯键,伤痕尽数隐去,唯有主台边缘几道尚未完全褪去的暗色痕迹,提醒着刚才那场风暴的真实存在。
斯内普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左手缓缓从魔杖上移开。他低声念出一段稳定结界咒,声音极轻,却让整个空间的魔力流动趋于平稳。他目光扫过四面看台,确认无异常波动后,才微微颔首。
佩妮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她的右臂包扎处隐隐渗出血迹,布料边缘已染成深褐,但她站得笔直。她抬起未受伤的手,轻轻挥动魔杖,一道柔和的金光自杖尖扩散,笼罩全场。
“诸位。”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毕业典礼,继续。”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低的抽气声与交头接耳。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眼中泛起泪光,更多人只是怔怔望着台上那个纤长的身影——她明明受了伤,却像一座不会倾塌的塔。
第一排的学生们开始陆续起身。毕业生们依次走上主台,脚步或快或慢,但每一步都踏得坚定。佩妮亲自接过每一份毕业卷轴,在名字被念出的瞬间,将它递到对方手中。
轮到一名瘦小的男孩时,他的手微微发抖。卷轴刚离佩妮之手,便悬浮不稳,在空中轻轻晃动,眼看就要掉落。他脸色一白,额头沁出汗珠。
佩妮没有皱眉,也没有催促。她上前半步,伸手轻扶住卷轴边缘,低声道:“别怕,你的魔力很稳,只是心太热。”
她指尖微动,一丝温和的魔流悄然注入,助他稳住控制。男孩呼吸一滞,随即放松下来,双手牢牢握住卷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院长。”
佩妮笑了笑,抬手示意他退下。
接下来的每一位学生,她都亲口说了一句不同的话。
“把魔法带回家。”
“让父母也看见光。”
“你不是例外,是开端。”
“记住,你们教的第一个学生,可能就是未来的院长。”
“别忘了教邻居怎么修屋顶。”
每一句都不长,却像种子落进土壤。有的学生红了眼眶,有的咧嘴笑了,还有的转身时脚步明显变得轻快。
斯内普立于台侧,手中握着一支银纹羽毛笔,默默记录下每个人的姓名与去向。他的神情依旧冷峻,但在某位麻瓜出身的女孩接过证书后抬头望他时,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女孩愣住,随即用力抿唇,眼眶迅速红了。
最后一名学生走下台阶,全场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掌声从某个角落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礼堂。起初是零星几下,而后汇成一片雷鸣般的浪潮,久久不息。
佩妮静静站着,任由掌声将她包围。她转头看向斯内普,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记录卷轴收进怀中,动作沉稳。
她再度抬手,全场渐静。
“今天,我们不只是送别一届学生。”她说,“我们是在送出第一批真正属于这个新时代的魔法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们不是靠血统走进这扇门的,他们是用努力、勇气,和一次次摔倒又爬起的坚持换来的资格。而你们中的许多人,曾被人说‘你不该碰魔法’,‘你会毁掉传统’,‘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她的声音沉了几分。
“可你们来了。学了。活了下来。现在,你们毕业了。”
台下有人悄悄抹了眼角。
“所以,请带着这份资格走出去。不要藏着施法,不要回避家人的问题,更不要因为别人的一句偏见就怀疑自己。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些陈旧规则最有力的回答。”
就在这时,夜空忽现微光涟漪,一圈圈淡金色的波纹自天际扩散,持续数息后缓缓消散。
那是魔法界高层监察署的公共讯号——嫉妒小人的罪行已被正式备案,其残党列入全境通缉名单。
现场气氛微微一滞。
佩妮仰头望天,待光芒彻底消失,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意。
“你们看到了吗?”她轻声说,“正义确实在行动。但它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追捕令上,也不在烙印符文里。”
她举起魔杖,指向夜空。
“真正的力量,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是我们敢让一个修车工的女儿学会漂浮咒,是我们敢教农民的儿子调配复方汤剂,是我们敢在一个曾把魔法当作怪物的世界里,种下第一颗平等的种子。”
魔杖挥落,一道融合了烟花与符文的复合咒语疾射而出。夜空骤然绽开一朵巨大的花——蛇与玫瑰交织的图案在星幕下缓缓旋转,光影流转,映照着每一张仰望的脸。
花园方向传来乐声,轻快的小提琴旋律随风飘来。
“晚宴开始。”佩妮宣布。
学生们欢呼着涌向花园,教师们陆续离席,三五成群地交谈着走向灯火通明的庭院。餐桌上摆满了甜点与果酒,彩灯悬于树梢,藤蔓缠绕的拱门下,有人已经开始跳舞。
佩妮与斯内普并肩走出礼堂,步入花园中央的高台。她解下外袍披肩,露出内衬暗红金边的长裙,耳坠水晶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一名毕业生端着酒杯走来,敬了敬,笑道:“院长,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镇上的孩子们都想看我变个魔术。”
“那就变。”佩妮说,“不过要记得,这不是魔术。”
“我知道。”少年认真点头,“我会告诉他们,这是魔法。”
他退下后,另一名女生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院长!我把您讲的所有课都记下来了!我要回去办个夜校!”
佩妮翻了翻那本写满批注的册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等你开学那天,我会派人送一批基础教材过去。”
不远处,斯内普正与几位即将前往各地任教的毕业生低声交谈。他依旧沉默居多,但每当有人提出教学难题,他都会给出具体建议,甚至当场演示改良后的施法手势。
佩妮看着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暖意上涌。
十年了。从科克沃斯那条泥泞的小巷,到如今这座灯火通明的新学院;从两个被世界排斥的孩子,到站在这里,见证一场属于所有人的胜利——他们走过的路,终于开出花来。
一名服务生端着托盘经过,上面放着两杯蜂蜜酒。佩妮取了一杯,正欲递给斯内普,却发现他已走到她身旁。
“你还记得第一次上课吗?”她问。
他微微侧头:“你说的是哪一次?”
“就是最早那次,在废弃仓库里。我教你怎么用漂浮咒搬箱子。”
他眸色略深了些:“我记得。你摔了一跤,箱子砸在我脚上。”
“可你没骂我。”她笑,“你还说,‘下次轻点’。”
他没回应,但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佩妮举杯:“敬我们。”
他也举起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
远处传来笑声与音乐,一对学生在喷泉边跳起了舞。夜风拂过花园,吹动她的长发,耳坠轻轻摇晃。
她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忽然察觉斯内普的目光变了。
他盯着她身后某处,瞳孔微缩,右手已悄然滑向魔杖。
佩妮立刻转身。
花园尽头的石径上,一道身影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