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死寂被瞬间撕裂。
玄奘的琉璃佛光柱，恢宏正大，携带着破除一切虚妄邪见的无上意志，直贯首座眉心！那不是能量的简单对撞，而是“道”的直接交锋。佛光所过之处，空气中飘浮的昏金光尘如雪遇沸汤，嗤嗤作响，纷纷消融净化；脚下斑驳的石板缝隙里，顽强滋生的、代表此地腐朽气息的暗苔，也瞬间枯萎炭化。
首座暗金色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没有硬接，而是猛地将手中那柄镶嵌浑浊舍利的沉重禅杖，在身前地面重重一顿！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钟鸣，仿佛自大地深处响起，又像是从寺庙每一片砖瓦、每一寸土地中同时共振而出！以禅杖落点为中心，一圈暗金色的、凝实如金属液体的波纹，骤然扩散开来！
这波纹带着一股“镇压”、“凝固”、“归寂”的意蕴，与玄奘佛光中“破邪”、“觉悟”、“生机”的意蕴截然相反！
两道光芒无声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与生铁摩擦的尖啸，以及一片刺目到极致的、混杂着琉璃金与暗金色的强光爆发！强光瞬间吞噬了山门前数十丈的范围，将昏黄的天光、寺庙的红墙、甚至远处凝固香客的身影都扭曲、模糊！
光芒中，空间仿佛都在微微震颤、扭曲！
首座高大的身影在强光中一晃，暗金色的袈裟猎猎作响，脚下坚硬的山石地面，以他为中心，蛛网般龟裂开数丈！他闷哼一声，眼中冰冷的威严被一丝震惊取代——玄奘这一击蕴含的佛力之精纯浩大，远超他预料！
而玄奘，身形亦微微后仰，手中锡杖光芒明灭不定，但他目光依旧沉静，借势后退半步，卸去冲击，僧袍在激荡的能量乱流中狂舞。
就在佛光与暗金波纹僵持碰撞、光芒最盛、视线最受阻的刹那——
孙悟空出手了！
他的战斗直觉敏锐到恐怖，选择的时机妙到毫巅！金箍棒并未直接砸向首座本体——那里能量对冲最为狂暴——而是化作一道刁钻狠辣的暗金闪电，撕裂侧面相对薄弱的能量乱流，携着混沌之力那“崩灭万法”的特性，直捣首座持禅杖的右手手腕！
攻敌必救！首座若执意维持暗金波纹与玄奘对拼，手腕必被这一棒砸断！
首座眼中厉色一闪，不得不分心应对。他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指尖瞬间变得如同暗金浇铸，竟不闪不避，带着一股“金性不朽、寂灭永固”的霸道意蕴，直接抓向孙悟空的棒头！
“铛——！！！”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比之前更加刺耳！孙悟空的混沌之力与首座的“寂灭金身”之力悍然相撞！棒头与手掌接触处，爆开一团耀眼的能量火花！
孙悟空只觉一股极其沉重、冰冷、带着强烈反震与侵蚀性的力量，顺棒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但他天生神力，混沌之力更是品质极高，怒吼一声，棒身一拧，暗金光芒再盛，硬生生抵住了那股反震侵蚀之力，棒头虽未砸实，却也逼得首座抓握的手掌微微一颤，暗金色的皮肤上，竟被崩裂开几道细微的、流淌出暗金色光液的裂痕！
首座再次闷哼，眼中怒意更盛。他没想到这看似毛躁的猴子，力量如此狂野，那暗金色的能量更是古怪，竟能伤及他苦修多年的“寂灭金身”！
而陈默的攻击，此刻也已无声降临。
他释放出的那片灰蒙蒙的寂灭道韵雾气，并未直接参与正面的能量对撞。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沿着能量乱流的缝隙、地面裂缝、甚至空气中飘浮光尘的间隙，渗透、弥漫，最终笼罩了首座周身三丈之地。
这雾气并无直接的攻击力，却带着一种更高层次的“空性归寂”与“溯源沉淀”之意。它开始轻柔却持续地“抚平”首座周身剧烈波动的能量场，“消解”那暗金波纹中狂暴的镇压与凝固意蕴，甚至试图“渗透”进首座那“寂灭金身”的能量运转体系之中，寻找其节奏与破绽。
首座立刻感到了不适。他发现自己调动“寂灭金身”之力与寺庙阵法共鸣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与不畅，仿佛精密运转的齿轮中，被投入了几粒无形的沙尘。更让他心悸的是，这灰雾似乎能“中和”甚至“吸收”他力量中部分的“寂灭”特性，虽然缓慢，却在持续削弱他的根基！
“这是什么鬼东西？！”首座心中惊疑不定。这灰雾的意蕴，似乎与他所追求的“太初静寂”有某种相似之处，却又更加圆融、深沉、难以捉摸，甚至隐隐对他形成克制！
短短两三个呼吸的交锋，三方出手，兔起鹘落，却已是凶险万分。首座以一敌三，虽未落败，但已失了先手，更被玄奘的浩大佛光、孙悟空的狂野巨力、陈默的诡异道韵所压制，陷入被动。
“好！好一个金蝉子！好一个齐天大圣！还有你这个古怪的小子！”首座怒极反笑，声音如同金铁刮擦，刺耳无比，“是本座小瞧了你们！但你们以为，这就足以撼动我‘金寂禅林’千年根基吗？！”
他猛地将禅杖高举过顶，口中发出一连串急促、古怪、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咒言！同时，他咬破舌尖，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喷在禅杖顶端那颗浑浊的灰白舍利之上！
舍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暗光芒！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的诡异力量，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
紧接着，整座“金寂禅寺”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寺庙上空那层昏黄的光晕疯狂旋转、收缩，最终化作一道粗大的昏金光柱，自寺庙深处那座高塔顶端冲天而起，没入云端！与此同时，寺庙各处殿宇楼阁，墙壁、梁柱、地面，同时亮起了密密麻麻、复杂扭曲的暗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连接，构成一个覆盖整座寺庙的庞大法阵！
一股比首座自身强大十倍、百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更加“空寂”的恐怖意志，自寺庙地底深处、自那座高塔之中、自这庞大法阵的每一个节点，缓缓苏醒！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那种吞噬生机的灰暗；一种声音——万物归于死寂的无声轰鸣；一种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抽离、化为虚无的冰冷！
广场上，那些原本凝固如雕塑的香客，此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七窍之中，缕缕乳白色、带着微弱精神波动的雾气，被强行抽取出来，汇入那昏黄的光柱与地面的法阵之中！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眼神中的最后一点空洞神采也迅速湮灭，彻底化为无知无觉的躯壳！
“不好！他在强行抽取信众本源念力与生机，唤醒寺庙真正的‘底蕴’！”玄奘面色大变，“悟空，默儿，速退！此非我等眼下可力敌！”
然而，已经迟了。
那自寺庙深处苏醒的恐怖意志，已然锁定了山门前的三人。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碾压他们的巨力，轰然降临！
首座站在法阵中央，暗金色的脸上露出疯狂而虔诚的神色：“恭请‘祖庭虚影’！镇杀外道，护我法统！”
随着他的咆哮，寺庙上空，那昏黄光柱汇聚的云端，一个巨大无比、模糊不清的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似乎是一座更加宏伟、更加古老、通体由暗金色奇异金属铸造的寺庙投影，散发着万古不移的“寂灭”与“权威”。虚影并未完全凝实，但其投下的“目光”，已然让玄奘三人如负山岳，呼吸维艰，连体内法力（佛力\/混沌之力\/道韵）的运转都变得极其困难！
这“祖庭虚影”，恐怕是“无念宗”在上界或其源头世界的道场投影，蕴含着一丝真正的“太初静寂”法则之力！绝非此界寻常手段所能抗衡！
孙悟空龇牙怒吼，竭力催动混沌之力，暗金色光华在体表明灭挣扎，试图撑开那无形的镇压。陈默识海中的灰莲疯狂旋转，莲心灵光灼灼，寂灭道韵全力外放，化作一个灰蒙蒙的光茧护住周身，但光茧在那“祖庭虚影”的凝视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破碎。玄奘将锡杖插于身前，双手合十，口中急速诵念《心经》，琉璃佛光化作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将三人勉强笼罩，却也在那恐怖威压下光华黯淡，莲瓣片片剥落！
“师父！这鬼东西太硬！老孙快要撑不住了！”孙悟空嘴角溢出一丝金血。
陈默脸色苍白如纸，神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针持续穿刺，那“祖庭虚影”散发出的“寂灭”意蕴，与他自身的寂灭道韵产生着剧烈而痛苦的共鸣与对抗，如同两把同源却相逆的钥匙，在疯狂搅动他的识海！
玄奘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深知，若让这“祖庭虚影”彻底凝实压下，他们三人今日恐有陨落之危！必须打断这仪式，或者……寻隙遁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呆立在“无念堂”门口、神情复杂挣扎的了尘方丈，眼中那沉淀万载的疲惫与迷茫，忽然被一股剧烈的痛苦与清明所取代！他看到了广场上香客们被抽取生机念力、化为干尸的惨状，听到了那无声的哀嚎，更感受到了“祖庭虚影”降临带来的、毁灭一切的“绝对寂灭”！
那不是他苦求的解脱，那是……终结一切的噩梦！
“不……不是这样的……佛法……不该是这样的……”了尘枯瘦的身体剧烈颤抖，他猛地抬头，望向空中那恐怖的虚影，又看向法阵中央状若疯狂的首座，眼中最后一丝执着轰然破碎！
他发出一声沙哑、凄厉、却带着决绝的嘶吼：
“首座！住手！你唤醒的不是祖庭荣光，是吞噬一切的寂灭魔影！这些信众……他们是人！不是柴薪！！！”
嘶吼声中，了尘用尽毕生修为，甚至燃烧起残存的生命本源，化作一道黯淡却决绝的灰白色佛光（那佛光中，竟也带着一丝微弱却纯净的寂灭意蕴，与首座的暗金寂灭截然不同），如同一支逆流而上的箭矢，狠狠地撞向了首座脚下那庞大法阵的一个关键节点——那是连接寺庙地脉、抽取信众生机的枢纽之一！
“了尘！你竟敢叛教！！！”首座惊怒交加，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唯唯诺诺、执着于“无念真寂”却始终不得其门、日渐枯朽的师侄，竟会在此时反戈一击！
燃烧生命的了尘，其力量或许不如首座，但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又是针对法阵相对脆弱的关键节点，顿时造成了巨大的干扰！
“轰——！”
法阵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那抽取香客生机的进程猛地一滞！空中正在凝实的“祖庭虚影”，也随之一阵模糊晃动，降临的威压出现了瞬间的衰减！
就是这瞬间的衰减！
玄奘眼中精光爆射，低喝一声：“走！”
他手中锡杖猛地拔起，将残存的琉璃佛光尽数注入脚下地面，暂时“定”住周围空间的凝滞。孙悟空抓住机会，混沌之力狂涌，金箍棒横扫，暂时逼开再度袭来的首座（后者正因法阵受干扰而分心恼怒）。陈默强忍神魂剧痛，将寂灭道韵收缩凝聚于一点，如同钻头般，猛地刺向“祖庭虚影”威压最薄弱的一处！
三人配合默契，趁此良机，化作三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山门外、与那“遗忘之河”感应方向相反的东北方山林，疾遁而去！速度之快，几乎撕裂空气！
“哪里走！”首座暴怒欲狂，抬手便是一道暗金雷霆劈出，却被孙悟空回身一棒击散。他想要追击，但脚下法阵因了尘的破坏而仍需稳定，空中“祖庭虚影”的操控也因干扰而有些紊乱。更让他心痛愤怒的是，了尘那燃烧生命的一击，不仅破坏了部分法阵，更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种不愿面对的东西……
就这么一耽搁，玄奘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混账！混账！！！”首座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他看了一眼倒在法阵节点旁、已然气息全无、化为焦枯之躯的了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但旋即被更深的冰冷与暴戾取代。
“传令下去！”他对着闻讯赶来的几名同样气息晦涩、身穿暗金或灰白僧袍的僧人喝道，“启动‘静寂之网’，搜寻那三人踪迹！他们跑不远！尤其是那个身怀古怪寂灭气息的小子……他的‘道’，对‘祖庭’似乎有特殊感应……务必生擒！至于了尘……以叛教罪论处，挫骨扬灰，不得入‘寂灭塔’！”
“是，首座！”众僧凛然应命，迅速散开。
首座抬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散去、却依旧残留着恐怖余威的“祖庭虚影”，又看向满地狼藉、香客尽成枯骨的广场，眼神阴鸷。
“金蝉子……孙悟空……还有那个小子……坏我大事，伤我法统，此仇不共戴天！待‘静寂之网’锁定尔等，定叫你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太初静寂’之刑！”
山林深处，玄奘三人一口气遁出近百里，直到感应中那“金寂禅寺”的恐怖威压彻底消失，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瀑布后方，寻了个天然岩洞，暂时藏身。
三人都受了不轻的震荡。玄奘脸色苍白，盘膝调息，周身佛光黯淡。孙悟空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血迹未干，体内混沌之力消耗巨大。陈默则最是凄惨，他直接跌坐在地，七窍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丝，识海中灰莲光芒微弱，莲瓣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强行对抗“祖庭虚影”寂灭威压、又被自身道韵剧烈反噬的结果。
“师弟，你怎么样？”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关切地问。
陈默艰难地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没有，只是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寂灭道韵，修复识海创伤，滋养灰莲。
玄奘调息片刻，稍微恢复了些，看向陈默的目光充满担忧与一丝了然：“默儿方才以自身寂灭道韵，强行触碰那‘祖庭虚影’的寂灭法则，受了道伤。此伤非同一般，需静心调养，不可妄动。”
他又看向洞外，神色凝重：“那‘无念宗’底蕴深厚，竟能召唤上界祖庭虚影，其背后果然与‘太初之主’关联极深。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等需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寻一处安全所在，从长计议。”
孙悟空恨恨道：“那些妖僧，简直比妖魔还可恶！把活人生生炼成柴火！那老和尚最后还算有点良心，可惜……”
玄奘轻叹：“了尘方丈，亦是可怜可叹之人。执着于偏激之道，迷途千年，直至最后一刻，方见真性，以身殉道，唤醒一丝良知。可悲，可敬。”
三人在洞中调息了约一个时辰，勉强压住伤势，恢复了一些行动力。不敢久留，立刻动身，朝着东北方向继续疾行。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尽量避开开阔地带，穿行于密林深涧，收敛所有气息。
然而，仅仅过了半日，陈默便再次感应到了异常。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所不在的“网”。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静寂”波动的能量场，正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蔓延过整片山林。这“网”似乎在搜寻、在感应、在标记着一切拥有较强能量波动的生命或物体。
“师父，师兄，”陈默低声道，“有东西在‘扫描’这片山林。很隐蔽，但……与那寺庙的力量同源。”
玄奘与孙悟空立刻警觉。玄奘闭目感应片刻，脸色微沉：“是‘静寂之网’。以寂灭之力为经，香火愿力（即便扭曲）为纬，构建的感知法网。我等方才激战，气息泄露，恐怕已被其标记。此网笼罩范围极广，若要完全避开，除非遁出这片山脉，或者……找到其感知的盲区。”
孙悟空火眼金睛四下扫视：“盲区？什么地方是这鬼东西感知不到的？”
陈默心中一动，想起之前感知到的、西方那片巨大的“枯寂”区域——遗忘之河。那里灵机凝滞，近乎死寂，或许……正是这种以探测能量波动为主的“静寂之网”的盲区？但那里显然更加危险。
“或者……”陈默看向脚下，“深入地脉深处？地脉灵机流动复杂，或许能干扰其感知。”
玄奘摇头：“地脉虽可遮掩，但我等不谙此地地脉详情，贸然深入，恐有迷失或触动其他禁制之险。且那‘无念宗’经营此地千年，对地脉的掌控，恐怕远超我等。”
就在三人权衡之际，远处山林上空，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鸣啸！数道暗金色或灰白色的流光，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高速逼近！
“被发现了！”孙悟空眼中凶光一闪，“师父，跟他们拼了！”
玄奘当机立断：“不可硬拼！向西北方向走！那里山势险峻，灵气混乱，或许能拖延一二！”
三人立刻转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密林中穿梭。
然而，那“静寂之网”似乎真的锁定了他们。无论他们如何变换方向、收敛气息，总能在不久后，感知到追兵的靠近，而且数量似乎还在增加！这些追兵个体实力或许不如那首座，但显然精通合击与追踪之术，更借助“静寂之网”的指引，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摆脱。
一场艰苦的追逐战，在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山脉中展开。师徒三人且战且走，依仗玄奘的佛法干扰、孙悟空的悍勇断后、陈默的敏锐感知寻找路径，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摆脱围堵，击退追兵，但自身消耗也越来越大，伤势也有加重趋势。
天色，再次渐渐暗了下来。暮色笼罩山林，带来寒意，也带来了新的变数。
当三人被迫至一处三面环山的死谷，前方是高耸入云的绝壁，后方追兵已然迫近至数里之内，眼看就要被合围时——
陈默识海中，那原本因道伤而萎靡的灰莲，忽然极其微弱地、但却无比清晰地，颤动了一下。
莲心那点灵光，指向绝壁下方的某处——那里，在陈默的心镜映照中，山岩的“存在感”出现了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细微的“空洞”。并非真正的洞穴，而像是一处……空间结构异常薄弱的“点”。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自通天河龙骸处得来的、灰蒙蒙的“溟泉珠”，也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清凉的气息，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绝壁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与“寂灭”、“归墟”相关的秘密通道或裂缝！
追兵的呼啸声已清晰可闻，暗金色的光芒在暮色中闪烁逼近。
“师父！师兄！跟我来！”陈默来不及解释，凭借灰莲与溟泉珠那一丝微妙的指引，冲向绝壁下那处“空洞”感最强的地方！
玄奘与孙悟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就在追兵的身影出现在谷口，道道凌厉攻击破空而来的刹那——
陈默将残存的寂灭道韵，连同溟泉珠那一丝清凉气息，全力灌注向绝壁那处“空间薄弱点”！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空间震颤。
绝壁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透明的涟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模糊扭曲的“门户”，一闪而逝！
师徒三人，在追兵惊愕的目光中，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消失在那涟漪之中！
下一刻，攻击落下，轰击在坚实的岩壁上，碎石飞溅，却再无三人踪迹。
“消失了？！”
“空间波动！他们竟能在此地强行打开临时通道？！”
“速报首座！目标疑似逃入‘寂影峡’区域！”
追兵们惊疑不定，却不敢贸然进入那已恢复平静的绝壁范围。
而穿过那短暂空间门户的玄奘三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投入了湍急的暗流，身不由己地向前抛飞。
当脚踏实地、晕眩感稍退时，他们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没有天空，抬头望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灰蒙蒙的混沌雾气，散发出微弱的、非光非暗的奇异辉光。脚下是崎岖不平、同样呈现灰褐色的、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了无数岁月的岩石地面。四周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寂静”，并非安宁，而是仿佛连声音、光线、乃至时间本身，都被某种力量“稀释”、“放缓”了的死寂。
空气中，充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与陈默寂灭道韵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绝望的“寂灭”气息。远方，雾气深处，隐约传来低沉而持续的、如同亿万生灵同时叹息般的……水流声？
陈默胸前的溟泉珠，此刻正散发出柔和的灰光，微微发热。
他望着这片死寂而诡异的天地，脑海中浮现出地灵曾经的警告与那悲伤的共鸣，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这里……难道就是……遗忘之河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