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的手指刚触到石碑上那五个字——“她才是魔神”,一股寒意就从指尖窜上了脊背。可还没等她收回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洛玄离单膝跪地,斩相思的剑鞘重重磕在石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他额角渗出的冷汗。他的脸色一瞬间褪成惨白,心口位置的衣服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口子,皮肤下浮现出一只血色虫形印记,正随着心跳一胀一缩,像活物般蠕动。
“不是炼化了吗?”她声音发紧,“同命蛊已经没了!”
锦鲤管家从葫芦里探出半个脑袋,尾巴一甩就炸了毛:“糟了!双蛊同源,一个被毁,另一个要反噬宿主!再不处理,他这具肉身撑不住剑灵本源!”
话音未落,洛玄离整个人剧烈一颤,一口血喷在地上,溅起几朵暗红花。
云绵绵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分析、算计全被炸飞。她冲过去一把按住他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人推倒。
“喂!醒着呢就给我撑住!”她吼得中气十足,“你要是敢在这时候挂了,我以后每天拿你的剑去炒菜!”
洛玄离勉强抬眼,嘴角抽了抽:“……你也就敢嘴上逞凶。”
“那你倒是别让我动手啊。”她咬牙,反手就往自己掌心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他瞳孔骤缩:“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她已经把血糊在他心口的蛊印上。
“我的血认你。”她盯着那不断扭曲的虫形纹路,语气硬得像铁,“你的蛊也得认主!”
刹那间,碧玉葫芦剧烈震动,整座石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金光自她眉心裂痕喷涌而出,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像一张巨网,精准罩住洛玄离心口那枚蛊印。
虫形印记猛地挣扎,如同被困的野兽,但金光越收越紧,最终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抽离皮肤,连带着那股螺旋状的气旋一起,嗖地钻进了她的葫芦里。
洛玄离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栽倒。
云绵绵眼疾手快把他拽住,顺带用肩膀扛住他半边身子,累得直喘:“我说师叔,您能不能轻点?我这小身板扛不动百年老剑修。”
“谁让你多管闲事。”他声音虚弱,却还是想抬手推开她。
结果手刚抬起来,两人手腕上的红绸带忽然同时发烫,紧接着,一股暖流从她掌心顺着血脉倒灌回去,直冲他心脉。
“咦?”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这玩意儿还能双向充电?”
锦鲤管家在葫芦里翻了个身,尾巴拍着算盘嘀咕:“这不是充电,是绑定。系统把护心蛊和同命蛊的能量糅在一起,反向炼成了‘灵魂契引’,现在俩人的神魂算是串线了。”
“啥意思?”她皱眉,“以后他打喷嚏我也要流鼻涕?”
“差不多。”管家咧嘴一笑,“不过好处是你能调用他一半的剑气,坏处是他也能感应你的情绪波动。简单说——以后谁先心动,谁就输。”
云绵绵:“……”
她低头看向还靠在自己肩上的男人,小声嘀咕:“那我不早赢麻了。”
这话没传进洛玄离耳朵,倒让葫芦里的鱼差点笑岔气。
金光渐渐沉入地面,四周残剑静默如初,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蛊毒反噬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焦灼气息,证明刚才的确有人差点走火入魔。
洛玄离缓过劲来,撑着剑鞘慢慢站直,目光落在她眉心那道裂痕上。
原本泛金的缝隙,此刻已转为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烙印过。
“你额头……”他伸手想碰,又顿住。
“没事。”她摆摆手,“顶多以后抽奖概率+10%,系统都说了,这是福利不是副作用。”
“你还想着锦鲤光环?”他冷笑,“刚才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可我没死啊。”她歪头笑,“而且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连剑都没掉。”
他说不出话了。
的确,斩相思还在手里,但他清楚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常年压制的暴戾剑气,竟然平和了下来。就像狂风暴雨后的湖面,终于有了片刻安宁。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能感知到她此刻的状态——心跳平稳,呼吸略急,情绪……有点飘。
“你在得意?”他眯眼。
“没有没有!”她立刻收敛笑容,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我这是劫后余生的正常反应,属于人类基本情感范畴。”
“哦?”他挑眉,“那你刚才心里默念‘他总算欠我一条命了’是怎么回事?”
云绵绵:“!!!”
她瞪大眼:“你还能读心?!”
“不能。”他淡淡道,“但你嘴角翘得太明显,脑门都在发光。”
“那是空间能量外溢!”她强辩,“跟心情无关!”
锦鲤管家在葫芦里憋笑憋得直哆嗦,尾巴卷着算盘敲了三下:“契约已生效,绑定完成,建议两位尽快适应新状态,比如——别靠这么近说话。”
两人这才意识到姿势有多暧昧。
云绵绵几乎是跳着后退两步,脸微红:“咳,战术性贴身治疗,纯属必要操作。”
洛玄离也没多解释,只是默默把红绸带系紧了些,遮住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的一道细小符纹。
石厅恢复寂静。
那些曾悬浮示威的残剑,此刻安安静静插在四壁,剑身上刻着的“洛玄离·护”字样依旧清晰,但其中几柄的墨痕边缘,隐隐透出新的笔迹轮廓。
没人注意到。
云绵绵活动了下手腕,忽然“哎”了一声。
“怎么?”洛玄离问。
“我好像……能听见它们的声音了。”她指向最近的一柄断剑,“它刚刚说‘终于等到换岗通知’。”
洛玄离眉头一皱:“你能听懂古剑残念?”
“不是听懂,是感觉。”她闭眼试了试,“就像脑子里多了个群聊,全是@全体成员那种。”
锦鲤管家啧啧两声:“得,以后出门不用带导航了,直接问剑就行。”
洛玄离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能沟通,试试让它告诉你——为什么说‘她才是魔神’?”
云绵绵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掌心贴上那柄断剑。
刹那间,识海震荡,无数碎片涌入——
火焰中的小女孩、焚城的将军、雷雨夜的襁褓、诛仙台上的碎魂……
还有最后一幕:山崖边,年幼的她站在风雪中,身后站着一道模糊身影,手持长剑,背对她而立。
画面戛然而止。
她猛地抽手,踉跄一步,被洛玄离及时扶住。
“看见什么了?”他问。
她抬头,眼神复杂:“你一直护着的人……从来都不是未来的我。”
“是谁?”
“是小时候的我。”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百年前那场雷劫,你拼死保护的那个孩子,就是七岁的我。而你说的‘命运轮回’,根本不是你一个人在重复死亡——是我每一次重生,你都在重走这条路。”
洛玄离怔住。
斩相思剑鞘微微震颤,像是回应某种久远的誓言。
云绵绵盯着他,忽然笑了下:“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觉醒魔神印记,会失控,会变成他们口中的灾厄。可你还是选择了留下,甚至种下护心蛊,只为在我彻底堕入黑暗时,还能有一线拉我回来的机会。”
他没否认。
“那你不怕吗?”她问,“怕我哪天真的变成魔,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怕。”他终于开口,“但我更怕你不信我。”
空气凝滞了一瞬。
锦鲤管家悄悄缩回葫芦,尾巴尖卷着算盘盖住眼睛:“这氛围,再待下去我要交恋爱税了。”
云绵绵没理它,只是轻轻握住洛玄离的手腕,把红绸带拉出来一点,指着上面隐约浮现的符纹。
“这个标记……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你要是敢偷偷溜走,我就能顺着这条线把你拽回来?”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你想试试?”
“当然。”她笑得狡黠,“毕竟现在——”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