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纳库内，死寂无声。
冰冷的金属甲板上，只剩下杰那如同破败风箱般，时断时续的粗重喘息。
他那张平日里养尊处优、总是挂着病态傲慢的脸，此刻被顾知夏那只沾染着星尘与硝烟的黑色军靴，死死地碾在地上。
扭曲，变形，丑陋不堪。
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羞辱，像两条淬毒的冰蛇，钻心刺骨，彻底摧毁了他身为利维坦公会副会长的全部尊严。
顾知夏没有再施加力道，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走到近前的林默，微微扬起白皙的下颌。
那双刚刚燃尽了神明雷霆的丹凤眼，此刻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璀璨夺目。
眼神里，带着一丝只有林默才能看懂的、等待夸奖的骄傲。
林默的视线，没有在杰那张可悲的脸上停留哪怕零点一秒。
他走到杰的面前，蹲下身。
与那双因为恐惧而彻底涣散的瞳孔，平视。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星际战争史册的单方面屠杀，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餐后运动。
“杰。”
林默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杰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穿过，猛地一颤。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杰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混合着口水与血沫，他想摇头，又想点头，整个面部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
林默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的语气，继续往下说。
“因为你的傲慢。”
“在你眼里，我们是一艘侥幸逃脱的‘破船’，是你可以随意拿捏、用来洗刷耻辱的猎物。”
“所以，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林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杰的额头。
这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掸去灰尘，却让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根手指洞穿了。
“你甚至懒得去调查，我们为什么敢闯进‘神明陨落之地’。”
“又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你的脑子里，只有怨恨，只有复仇，只有把你那可笑又脆弱的自尊心重新拼凑起来的念头。”
“所以你调集了最强的舰队，张开了一张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天罗地网，然后，像个白痴一样，等着猎物自己撞上来。”
林默顿了一下，那双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近乎于怜悯的讥讽。
“你知道吗？”
“如果你把这支舰队，部署在我们进入主航道的时候，而不是派一群臭鱼烂虾来给我们送材料……或许，今天的结局，会完全不一样。”
“至少，你能给我们造成一点小小的麻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场滑稽的、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你的无知，让你错过了唯一一个，可能杀死我们的机会。”
林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烧红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一层层地，剖开了杰那颗被傲慢与愚蠢层层包裹的心脏。
将里面最丑陋、最不堪的现实，血淋淋地暴露在他自己面前。
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不再发抖，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眼泪、鼻涕、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将他那张脸，涂抹成了一副绝望的、扭曲的油画。
“现在，告诉我利维坦公会总部的精确跃迁坐标，还有你们内部最高权限的访问密码。”
林默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不带一丝温度。
“不要试图说谎，也不要耍任何花样。”
他站起身，走到那台刚刚经过神圣蜕变的“雷龙”机甲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闪烁着金、蓝、紫三色流光的、冰冷的龙鳞状装甲。
“‘祝融’的熔岩，可以让你在绝对的清醒中，体验长达七十二个小时的、从皮肤到骨髓被一寸寸融化的感觉。”
“而‘世界树’的生命力，可以保证你在整个过程中，不会因为痛苦而昏厥，甚至连一根神经都不会坏死。”
“当然。”
“我更希望，你不要逼我那么麻烦。”
这已经不是威胁了。
这是在平静地，陈述一种即将发生的、无可更改的恐怖未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杰彻底疯了。
他像一条被掐住脖子的狗，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将一连串复杂的坐标数据和加密口令，毫无保留地，连滚带爬地，全部吐了出来。
林默头也不回地发出了指令。
“自然选择号，数据解析，建立三维模型，验证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