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佳那句充满了无尽激动与战栗的“他就再也无法辩解了”的话音,如同最沉重的钟声,在办公室里落下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保尔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那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正轻轻地覆盖在那盘小小的、却承载着整个国家命运的钢丝录音带上。
他没有说话。
但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个人——卡佳、朱赫来、图哈切夫斯基,却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张平静得可怕的面孔之下,正有一头沉睡了太久的、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巨兽,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它那双冰冷的、闪烁着无尽雷光的黄金瞳!
这张足以将斯大林彻底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王牌,终于到手了!
决战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完成!
“都到齐了。”
保尔缓缓开口,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道无形的命令,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精神都在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这里是克里姆林宫,国防人民委员部,保尔的办公室。
这里也是风暴的最中心!是决定苏维埃未来命运的、最高作战指挥部!
四位核心的盟友,在这决战前的最后一个深夜,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计划确认!
朱赫来元帅第一个站了起来,他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坚毅的面孔上,所有的愤怒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冰冷刺骨的绝对冷静!
“报告元帅同志!”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铁铸就,“克里姆林宫卫戍部队已完全掌控!所有关键哨位、军火库、通讯枢纽,都已换上了我们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这座红色堡垒,将会在三分钟之内,变成一座与外界彻底隔绝的铁桶!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经过他这几日雷厉风行的“人员调整”,整个克里姆林宫的安保体系,早已完成了无声的换血。那些曾经遍布各处的、属于内务部的眼线和爪牙,不是被调离,就是被死死地按在了最无关紧要的岗位上!
现在的克里姆林宫,与其说是斯大林的宫殿,不如说是保尔为他精心准备的——囚笼!
紧接着,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也站了起来。这位被誉为“红色拿破仑”的战略大师,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眸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天才军事家在决战前夜特有的、近乎痴迷的璀璨火焰!
“报告元帅同志!”他的声音同样冷静,却带着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绝对从容,“所有参与‘雷霆’计划的关键将领,都已通过最可靠的方式,确认了最终行动指令!他们的人,已经全部就位!”
“近卫坦克第一师,正以‘战备演习’的名义,驻扎在距离莫斯科仅三十公里的预定地点,随时可以化作一把撕裂一切的钢铁之矛,直插首都心脏!”
“所有被我们策反的、在清洗名单上的将军们,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们就像一颗颗埋藏在敌人心脏地带的炸弹,只等待着我们送上最后的引爆信号!”
一张覆盖了从克里姆林宫内部,到整个莫斯科周边的、足以在关键时刻瞬间扭转乾坤的军事大网,已经悄然织成!
剑已出鞘,只待饮血!
最后,是卡佳。
她那张因为连续数日不眠不休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的疲惫与软弱。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燃烧着两簇足以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
“报告元帅同志!”她的声音清脆、坚定,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精准与自信,“那盘致命的录音,我们已经制作了三种不同介质的备份,确保万无一失!”
“同时,我们准备了三套独立的播放方案!第一套,是通过大功率定向广播装置,强行接入会场的扩音系统!第二套,是通过预先安置在会场内的多枚微型发射器,进行延时播放!第三套,也是最后的保险——”
卡佳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的光芒。
“一旦前两套方案失败,谢尔盖同志将会启动‘最后的复仇’。那枚与炸药捆绑在一起的录音机,会将魔鬼的声音,用最惨烈的方式,昭告天下!”
天罗地网!
一张由内而外、从军事到政治、从舆论到科技,没有任何死角的、足以让任何神明都为之颤栗的绝杀之网,已经彻底张开!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
他,就是这张天罗地网的绝对核心!
他,就是这场惊天豪赌的最终执棋者!
保尔静静地“听”完三位核心盟友的汇报,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弧度。
他在脑海中,将明日大会上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变数,都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堪比超级计算机般精密的推演。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平静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很好。”
“明日的流程,我们再复盘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磅礴气势,瞬间将整个作战计划,清晰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大会开始后,我会抓住他讲话中的漏洞,第一个发难,以‘肃清党内腐化分子’为名,打响第一枪!”
“紧接着,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朱赫来同志,你们将带领所有军方将领,全体起立响应!用你们的态度,形成足以撼动山岳的军事压力!”
“与此同时,德米特里将带领共青团的代表们,从道义的制高点,发起冲锋,彻底孤立他!”
“最后,”保尔缓缓地,将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望”向了卡佳,“当他恼羞成怒,准备动用内务部的卫队进行镇压时,就是你,放出那盘致命的录音,完成最后的绝杀!”
“由我发难,军方响应,青年支持,证据绝杀!”
“四步连环,步步为营!务必让他没有任何喘息之机,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整个计划,如同一台被设计到极致的、精密的杀戮机器!每一个环节,都完美地衔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可阻挡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死亡洪流!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朱赫来、图哈切夫斯基、卡佳,他们三人的呼吸,都因为这即将到来的、足以改变世界历史的伟大时刻,而变得无比粗重!
许久,保尔缓缓地,从桌上拿起了四个水杯,为每个人倒上了一杯清澈的、普通的饮用水。
他将水杯,一一递到三位盟友的手中。
四人缓缓举起酒杯,杯中没有伏特加的辛辣,只有清水的纯粹。
壁炉的火光,映照着他们四人那同样坚毅、同样决绝的脸庞。
保尔那平静的声音,如同最庄严的誓言,在寂静的夜色中,轻轻回响。
“为了一个没有清洗和恐惧的苏维埃。”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