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话音落下,星盘空间陷入短暂的寂静。倒计时器上的血色数字仍在跳动,十一时辰三十二分,红光一明一暗,像心跳般规律而冷酷。
她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谢无妄站在身后,雷锤未收,电弧在铠甲边缘游走。汐瑶盘坐在星轨边缘,双手结印,指尖渗出的蓝血顺着凹槽流入星盘,维持着潮汐之力的输出。她的呼吸越来越浅,脸色近乎透明,可眼神依旧清醒。
就在这时,倒计时器表面突然泛起波纹。
不是幻象,也不是投影。那层光滑如镜的金属面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撑开,黑雾缓缓溢出,带着一种沉闷的压迫感。空气变得厚重,星轨震颤,四周漂浮的光点开始偏移轨道。
叶璃瞳孔一缩,低声道:“它要来了。”
谢无妄立刻上前半步,挡在汐瑶身前,雷锤横握,紫色雷光在锤头凝聚。他没有说话,但全身肌肉绷紧,战意升至顶点。
黑雾翻涌中,一道人形轮廓缓缓成形。它没有确切的面容,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悬浮在雾气中央,冷冷扫视全场。它的出现不带风声,也没有脚步,却让整个空间的重量都压了下来。
冥渊本体降临了。
它目光最先落在汐瑶身上。那一瞬,汐瑶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从结印状态被强行拉开,整个人离地升起,悬停在半空。她的嘴唇微张,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嘴角渗出一丝蓝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星轨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可怜的小公主。”冥渊本体开口,声音低缓,却像铁石碾过骨节,“你不过是个祭品,何必挣扎这么久?”
叶璃心头一紧。她想冲上去,但脚下未动。她知道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她死死盯着那双血瞳,体内心焰罗盘剧烈震颤,几乎要灼穿经脉。
谢无妄怒吼一声,雷锤高举,全身雷息爆发。他一步踏出,地面星轨炸裂,紫电如龙缠绕手臂,猛然砸向冥渊本体胸口。
轰——!
雷锤击中黑雾的瞬间,所有雷光如同被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谢无妄的攻击就像打进了无底深渊,力量尽数消散。他踉跄后退一步,右臂颤抖,雷纹石黯淡到几乎熄灭。
冥渊本体连身形都没晃一下。
“谢无妄。”它轻笑一声,语气竟有几分惋惜,“玄骸最后的继承者,也不过如此。”
谢无妄咬牙,再次抬手,雷息重新汇聚。他的动作比刚才慢了许多,左眼雷纹石闪烁不定,显然刚才那一击耗损极大。
“别白费力气。”叶璃突然开口。她终于动了,一步步走向前,站到谢无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她的赤金双眸燃起幽蓝火光,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狐火微光。
冥渊本体的目光转向她,血瞳微微眯起。
“你是月神残渣的延续。”它说,“体内那缕心火,不过是五百年前没能烧尽的余烬。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命运早已写好。”
叶璃没答。她只是抬起手,掌心对准倒计时器,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疯狂震动。她试图感知那段被封印的记忆,但每一次靠近,经脉就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冥渊本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冷笑一声,抬起了右手。
一根细长的珍珠项链缠绕在他指尖,洁白圆润的珠子在红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汐瑶自幼佩戴之物,从未离身。
“这孩子身上流着月神最纯净的血。”它缓缓说道,语气竟带上了一丝近乎温柔的残忍,“五百年前,初代月神以自身为引,将我封入裂隙。但她没死透,留下一缕魂魄转生为人鱼族长女。而这一代……就是汐瑶。”
叶璃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青冥会选中汐瑶。为什么浮岳祭司不惜背叛五域,也要将她引入这片空间。不是因为她是强者,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钥匙。
“你们以为在阻止毁灭?”冥渊本体低头看着项链,轻轻摩挲一颗珍珠,“不,你们是在帮我完成仪式。只要用她的血重启星盘,永夜回廊就会彻底崩塌,我将重临世间。”
谢无妄猛然抬头,眼中怒火燃烧。
“你休想。”他低吼。
冥渊本体却不理他,反而将项链轻轻一抛。项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回汐瑶颈间。她毫无反应,身体依旧被定在半空,双眼失焦。
“她会活到最后。”冥渊本体说,“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祭品必须清醒地感受自己的终结。我要她亲眼看着五域崩塌,看着你们一个个倒下,看着自己成为开启地狱之门的最后一块基石。”
叶璃终于开口:“那你现在就可以失望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铁板。
“你说她是祭品,说我是残渣,说谢无妄是工具。”她一步步向前,赤金双眸直视血瞳,“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停下脚步,距离冥渊本体不足三丈。
“我们还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心焰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流。她的经脉剧痛,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月神封印裂隙、人鱼女子献祭、双生契约缔结……那些记忆如潮水般冲击她的意识。
她没有躲。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异样,侧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交汇,谁都没有说话,但已有默契在无声中成型。
他们不能输。
也不能逃。
冥渊本体静静看着她,血瞳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波动。它没有再嘲讽,也没有再出手,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倒计时器。
红光骤然增强。
数字开始加速跳动。
十一时辰二十九分……二十八分……二十七分……
星轨震颤得更加剧烈,光点四散,像被打碎的星辰。整个空间开始扭曲,脚下的星轨出现裂痕,头顶的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正缓缓张开。
冥渊本体的身影在黑雾中逐渐拔高,血瞳扩张,几乎占据整张“脸”。它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贯穿天地的威压: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怎么用这副残破的躯壳,去挡注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