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刚搭上石沿,谢无妄便俯身将她拉了上来。她的衣袍还在滴水,发丝贴在脸上,指尖冰凉。他没说话,只把雷锤递过去一点,让她借力站稳。
湖边的洞口仍在震动,钟声一声接一声从深处传来。远处山巅云层翻滚,隐约有电光撕裂天幕。谢无妄抬眼看了片刻,低声问:“还能战吗?”
叶璃抹了把脸,赤金瞳孔映着湖面冷光。“只要还没倒下,就能。”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他们知道时间不多。苍牙已进入暗道,汐瑶正在净化水源,此刻唯有他们能守住浮岳山巅这条线。若让敌人抢先一步打开回廊,一切都会崩塌。
叶璃闭目片刻,心焰罗盘在体内微微发烫。她感知到三处灵脉节点正缓慢恢复流动——那是布阵的关键位置。她睁开眼,指向山腰西侧的断崖、东侧石林与正前方祭台废墟。“在那里设雷火锁阵,能封住大部分空间通道。”
谢无妄点头,转身走向残存的浮岳战士。这些人大多带伤,眼神疲惫,但见叶璃归来,仍有人握紧了武器。他将雷锤插进地面,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不等救援。我们现在动手。”
命令下达后,残部迅速分头行动。叶璃站在原地未动,手指按在胸口,压制罗盘带来的灼痛。刚才那一跃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狐火在经脉中躁动不安,像随时会失控燃烧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逼出清醒,随即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印。
幽蓝火焰顺着她的指尖蔓延而出,落在地面形成半圈纹路。这是阵法起始标记。谢无妄走回来,掌心贴上她背心,一丝微弱雷息注入。两人气息短暂交汇,罗盘震颤稍缓,狐火也渐渐稳定。
“别硬撑。”他说。
“你也一样。”她回了一句,收回手。
就在此时,山顶风势骤停。原本翻涌的云层忽然静止,连湖面波纹都凝滞了一瞬。
一道身影出现在祭台废墟之上。
绿发垂肩,翡翠石嵌额,长袍如藤蔓缠绕。浮岳祭司站在那里,神情平静,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叶璃身上。“你们做得很好。”他说,“比我想的更快。”
叶璃眼神一紧,立刻后退半步。谢无妄已将雷锤抽出,横在身前。
“收起敌意。”祭司抬起双手,掌心朝外,“我没有带来冥渊触手,也没有启动陷阱。我是来帮你们的。”
下方有战士动摇,低声议论。一人上前:“祭司大人,您曾预言大劫将至,为何现在才现身?”
“因为我必须确认一件事。”他目光未移,“确认你们是否真的准备好了面对真相。而你们布下的这个阵,证明了答案。”
他说得坦然,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欣慰。可叶璃的罗盘却在剧烈跳动。不是因为危险预警,而是因为它感应到了什么——某种熟悉的波动,藏在这人话语背后。
她不动声色,指尖悄然激活罗盘探查。结果让她心头一沉:这具身体是真实的,能量场也与记忆中一致,没有任何伪装痕迹。
可越是如此,她越不敢信。
谢无妄低声道:“他在等我们放松。”
话音未落,祭司忽然抬手。一道紫雷自他掌心射出,直击西侧行动中的战士。那人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被轰飞数丈,撞上岩壁再无声息。
阵角瞬间破裂。
紧接着,虚空扭曲,冥绝从裂隙中踏出,骨刃横扫,直接斩断东侧符文链。两处节点同时失效,雷火锁阵尚未完成便已崩解。
“等你们很久了。”冥绝大笑,右臂骨刃再生,表面流转着蓝色潮汐纹路。
叶璃怒吼一声,挥手召出狐火屏障,挡下迎面袭来的冲击波。热浪掀开她的发饰,金饰坠地碎裂。谢无妄冲到她身边,雷锤砸地,强行稳住身形。
“你早就计划好这一切。”叶璃盯着祭司,“从一开始就在引导我们走到这一步。”
“不是引导。”祭司缓缓走下废墟,步伐平稳,“是成全。你们需要力量对抗冥渊,而我,需要你们帮我打开回廊。”
“你疯了?”一名战士怒吼,“回廊一旦开启,五域都会被吞噬!”
“所以才需要祭品。”祭司看着叶璃,“你是初代心火继承者,你的血能点燃门扉。而谢无妄的雷鸣之力,是开启双生之钥的最后一环。”
他话音落下,冥绝已发动进攻。骨刃化作雷光巨蟒扑来,所过之处岩石粉碎。谢无妄挥锤迎击,两股力量相撞,气浪将周围残部全部掀翻。
叶璃咬破舌尖,强行催动罗盘最高权限。她伸手抓住谢无妄手腕,两人掌心相贴。刹那间,紫色雷电与幽蓝火焰交织升腾,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能量网,将整片山巅笼罩其中。
网势未稳,中央忽有水光荡漾。
一个虚影浮现出来。
银蓝长发,竖瞳微闪,正是汐瑶。她并未离开湖心,却是以潮汐之力投影介入战场。双手结印,低喝一声:“潮汐·天牢!”
巨量水元素凭空凝结,瞬间将祭司与冥绝围困于球形水牢之内。水流高速旋转,压制他们的行动。外围残部见状,纷纷起身,怒吼着举起武器。
叶璃喘着气,膝盖微微发软。这一击几乎抽空了她所有力量。谢无妄扶住她肩膀,发现她指尖已开始渗血。
“撑住了。”他说。
“不对。”她盯着水牢内部,声音发紧。
水牢中,两人并未挣扎。反而相视一笑。
祭司抬起手,轻轻按在水面。涟漪扩散,倒影浮现——那不是他们的脸,而是一座悬浮于虚空的金色门户,门框刻满人鱼族纹,与壁画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那是……”叶璃瞳孔收缩,“永夜回廊的倒影?”
谢无妄立刻抬锤,准备切断能量连接。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水牢表面泛起波纹,仿佛那不是囚笼,而是一面镜子,正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