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踩上台阶的瞬间,听见了那声水滴落地的轻响。
她没有停下。狐火护膜在耳周流转,将那股顺着岩壁渗出的低鸣烧成灰烬。身后的谢无妄脚步未乱,雷锤提在右手中,电弧沿着铠甲边缘游走。他们已经走下近百级石阶,空气越来越沉,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铁板。
前方通道豁然开阔。地面铺满刻痕,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环形阵列,每一道线条都泛着暗红光泽。叶璃抬起手,示意谢无妄停步。
“不能踩。”
她蹲下身,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轻轻触向最近的符文。火苗刚碰到地面,整片阵法突然震动,血光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像有东西在下面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谢无妄抬手拦住她,“等等。”
他俯身查看符文走向,眉头紧锁。“这不是单纯的封印阵。它连着整个地宫的能量脉络,踩错一步,整座结构都会塌下来。”
叶璃站起身,掌心贴在胸口。罗盘在血脉深处剧烈跳动,不是警告,而是呼应。她闭眼感应,那股波动来自西北角,极强且稳定——是汐瑶的气息,但被某种力量压制着,断断续续。
“她在里面。”她说,“我们没时间绕路了。”
谢无妄盯着她,“你打算怎么过?”
“用双生同频。”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谢无妄看着那只手,沉默了一瞬。他知道这个状态意味着什么——两种对立能量强行同步,稍有偏差就会反噬自身。但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刹那间,两人呼吸同时一顿。
叶璃体内的心焰罗盘轰然震颤,一股热流自掌心炸开,顺着经脉直冲头顶。她的视野里闪过一片金光,耳边响起遥远的钟声,仿佛有谁在五百年前低声吟诵咒言。与此同时,谢无妄左眼的雷纹石骤然发亮,紫芒如针刺入脑海,记忆碎片翻涌而出——雪夜、祭坛、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还有那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誓言。
他们的气息渐渐重合。
狐火与雷息在掌心交汇,形成一圈金色涟漪,缓缓扩散。地面的符文开始颤抖,血光由盛转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接着,一声脆响,最靠近他们的那道符文裂开一道细缝。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整片阵法崩解,碎片悬浮半空。每一块残片表面都浮现出画面——血色祭坛、铁链缠绕的人影、绿发垂肩的身影手持蛇杖伫立四周。
汐瑶被锁在中央,双眼紧闭,手腕渗血,鱼尾无力地垂落在石台上。她的珍珠项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祭坛上方一根扭曲的藤蔓状光柱,正不断抽取她体内的生命力。
“找到了。”叶璃低声说。
话音未落,空间猛然扭曲。一股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脚下地面消失,头顶岩层化作流光倒退。他们像是被扔进了一条旋转的隧道,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抛去。
下一秒,双脚落地。
冷风扑面,血腥味浓得呛人。
他们站在一座圆形祭坛前。四周墙壁刻满狼族古文,写着“止杀”“禁祭”“弑神者亡”。中央高台之上,汐瑶被五道黑铁链贯穿四肢与脖颈,头颅低垂,唇角溢出黑血。绿色火焰在祭坛边缘燃烧,火苗不摇不动,却让空气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叶璃刚要上前,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绿发披肩,面容模糊难辨性别。额头嵌着一块翡翠石,正随着火焰节奏忽明忽暗。他手中握着一柄蛇形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珍珠——正是汐瑶丢失的项链。
“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温和得像在迎接故人,“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叶璃瞳孔收缩,“青冥?”
“浮岳祭司不过是个身份。”他轻笑,“真正的使命,是唤醒沉睡的始祖。”
谢无妄挡在叶璃身前,雷锤横于胸前。“你把汐瑶当祭品?”
“她是钥匙。”青冥举起法杖,珍珠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初代月神陨落时,将一缕神识藏于归墟血脉。只要献祭纯净继承者,就能打开永夜回廊的大门。”
叶璃怒意翻涌,但她没有动。她看清了祭坛底部的构造——那些绿色火焰并非独立存在,而是通过地脉连接整个地宫。一旦强行攻击,连锁反应会直接导致坍塌,连汐瑶也会被埋葬。
“你错了。”她开口,“月神不是用来复活的。”
“那你告诉我。”青冥转向她,翡翠石光芒大盛,“她为何留下心火?为何选你为宿主?为何让你一步步走到这里?”
叶璃没回答。她只是慢慢抬起手,再次与谢无妄掌心相贴。
这一次,她主动引导罗盘共鸣。
热流再度冲刷经脉,比刚才更猛烈。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没有松开。谢无妄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变化,立刻配合,将雷息缓缓注入她的掌心。
金色涟漪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
青冥脸色微变,“你们想破坏仪式?”
他高举法杖,口中念出古老咒语。祭坛四周的绿火猛然暴涨,空间开始塌陷,裂缝从地面蔓延至穹顶。一块巨石砸落,被谢无妄一锤震碎。
“快!”他低喝,“再强一点!”
叶璃咬牙,强行催动罗盘。记忆碎片再次闪现——五百年前,双生继承者并肩立于祭坛之上,以命格为引,开启时空之门。那时的画面与眼前重叠,仿佛命运从未改变。
轰!
一声巨响,祭坛震动。悬浮的符文碎片全部炸裂,化作光雨洒落。汐瑶身上的铁链出现裂痕,其中一道应声断裂。
青冥踉跄后退,法杖晃动。“不可能……你们还没有完全觉醒!”
“但我们已经够了。”叶璃睁开眼,赤金瞳孔燃烧如火。
她和谢无妄同时发力。
金色波纹席卷全场,所过之处,绿火熄灭,符文消散。祭坛中央的光柱剧烈摇晃,汐瑶的身体微微抽搐,似乎有了知觉。
青冥怒吼一声,挥动法杖。蛇形顶端张开巨口,喷出一道绿色光束直击叶璃面门。
谢无妄雷锤横扫,将光束击偏。余波擦过叶璃肩头,划开一道血口,但她没有退。
她盯着青冥,一字一句地说:“你说她是钥匙。”
“那你有没有想过——”
她猛地抬手,狐火顺着地面奔涌而出,与雷息交织成网,直扑祭坛核心。
“——我也能成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