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牙的话音刚落，通道深处便传来尖锐的呼啸。第一块碎片撕开空气，像断刃般斜劈而下。他立刻将骨刀往地面一插，身体前倾，双臂发力，把残余的能量顺着刀身压进裂缝。震动减了几分，但更多的碎片已经冲了出来。
叶璃抬头看见三道黑影从旋涡边缘射出，速度极快。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身旁的汐瑶。碎片擦过她的肩甲，发出刺耳的刮响，护甲表面裂开一道细纹。她踉跄一步，稳住身形，手掌贴地，心焰罗盘在血脉中剧烈跳动。
“左边！低头！”她喊出声。
谢无妄几乎是本能地俯身，一块带着焦痕的石片从他头顶掠过，砸在岩壁上炸成粉末。他握紧雷锤，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电弧在铠甲表面乱窜。刚才那一击让他体内雷息翻腾，喉咙口又泛起腥味，但他没吐出来。
第二波碎片密集落下，有的撞上地面弹起，有的直接贯穿岩石。一头疾风狼被碎片击中后腿，哀嚎着倒地打滚。另一头试图跃起闪避，却被斜飞的残片削中脖颈，鲜血喷洒而出，重重摔在碎石堆里。
只剩三头还能站立。
苍牙咬牙，挥手下令。三头狼迅速围成三角阵型，背对外围，将昏迷的汐瑶护在中央。它们低吼着，毛发竖立，眼瞳赤红，哪怕伤痕累累也不肯退后半步。
第三块燃烧着法则之火的碎片直扑而来。
叶璃刚要行动，谢无妄已冲了出去。他抡起雷锤横扫，锤面与碎片正面相撞。轰的一声，火焰四散，碎片偏转方向，撞进侧壁炸开一团黑雾。反震力让他膝盖一弯，单膝跪地，嘴角溢血。雷锤表面多了个明显的凹痕，权限令的光芒忽明忽暗。
他撑着锤柄站起来，呼吸沉重。
“别硬接了。”叶璃走过来，声音很稳，“我们撑不了几次。”
“不接，她们就没了。”谢无妄抹掉嘴角的血，目光扫过狼群和昏迷的汐瑶。
叶璃没再说话。她闭上眼，心焰罗盘在体内旋转，感知着每一道空间波动。碎片飞行的轨迹在她脑海中形成短暂的路线图。她睁开眼，指向右前方：“那边有空隙，可以移动。”
话音未落，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片猛然袭来。她抬手格挡，狐火自掌心涌出，在身前形成薄层屏障。碎片撞上火焰，发出滋啦声响，屏障瞬间破裂，但她成功将其推偏。碎片擦过她的手臂，划破衣料，皮肤渗出血丝。
护甲裂纹扩大。
她低头看了一眼，继续指挥：“谢无妄，向我靠拢。苍牙，守住后方。”
苍牙点头，左手按住最后一头完好的疾风狼。那头狼喘着粗气，前爪深深抠进地面，浑身肌肉紧绷。他知道它快撑不住了，可只要还站着，就不会让敌人靠近半步。
汐瑶的手指微微抽动。
她挣扎着坐起，双手颤抖地结印。水光在掌心凝聚，一点点拉伸成膜。避水珠重新浮现，虽然黯淡无光，却仍在转动。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结界上。水幕缓缓展开，勉强覆盖众人头顶。
“我还能……再撑一次。”她说。
叶璃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没有感激，也没有阻止，只有一种沉静的重量。
下一瞬，五块碎片同时从不同方向飞来。
水幕刚稳住，就被其中一块贯穿。裂痕迅速蔓延，像蛛网般爬满整个表面。第二块碎片撞上时，结界轰然碎裂，化作无数水珠洒落。汐瑶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靠在石柱边，再也动不了。
避水珠熄灭。
她睁着眼，视线模糊，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一头疾风狼走到她身边趴下，用身体挡住掉落的碎石。
谢无妄看着这一幕，握锤的手收紧。
“你的护甲还能扛多久？”他问叶璃。
“看运气。”她盯着空中飞舞的残片，“这些不是普通的碎片，是裂隙本身在排斥我们。”
“那就往前走。”他说，“停在这里只会被活埋。”
“怎么走？前面全是碎片流。”
“我开路。”谢无妄抬起雷锤，电弧重新汇聚，“你带她们跟上。”
他迈出一步，雷锤高举。九星图案再次浮现，权限令发出共鸣。雷云在头顶凝聚，一道粗壮的闪电劈下，正中前方碎片群。爆炸掀起气浪，几块残片被击飞，通道中出现短暂的空档。
但更多的碎片从旋涡深处涌出。
一拳击中谢无妄的肩甲，碳化的痕迹迅速扩散。另一块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没停下，继续挥锤，每一次雷暴都耗尽力气，却又强行提起。
叶璃扶起汐瑶，将她交给苍牙。
“带她走。”她说。
“那你呢？”
“我在后面压阵。”
苍牙还想说什么，叶璃已经转身冲向谢无妄。她跃至他身旁，双掌推出，狐火缠绕雷锤，两者能量交汇，爆发出更强的冲击波。碎片群被清出一条狭窄通路。
“走！”她大喊。
四人开始前进。
苍牙背着汐瑶，牵着最后一头狼，踩着碎石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艰难，地面不断震颤，新的裂缝接连出现。一块碎片突然从侧面飞来，击中苍牙的左臂。黑纹剧烈蠕动，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松手。
谢无妄走在最前，雷锤不断释放雷暴，但锤身的凹痕越来越多，电弧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雷息正在枯竭，每一次调动都像撕裂经脉。
叶璃紧跟其后，护甲上的裂纹已经延伸到胸口。她不再试图防御所有碎片，而是专注于预警和引导。每当有致命威胁逼近，她就用狐火推开或偏转，自己承受余波。
一块碎片击中她的腰侧，她闷哼一声，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行。
通道尽头的黑色巨门依旧悬浮在虚空，星辰错位，仿佛在嘲弄他们的挣扎。距离不远，却像隔着天堑。
又一波碎片袭来。
这次数量更多，速度更快。谢无妄举起雷锤准备迎击，却发现锤头卡住了一块先前嵌入的小碎片。他用力拔出，动作慢了半拍。一道碎片直冲他面门。
叶璃扑过去，将他撞开。
碎片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她落地翻身，迅速站起，手指抹过伤口，鲜血沾在指尖。
“别分心。”她说。
谢无妄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们继续前进。
汐瑶在苍牙背上轻轻咳嗽，咳出血沫。她的眼睛半睁着，望着头顶飞舞的碎片，低声说：“我想回家……”
没人回应。
一块碎片突然从高处坠落，正对苍牙头顶。他无法闪避，也无法举刀格挡。最后一头疾风狼猛地跃起，用身体撞开碎片，自己却被砸中脊背，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再也没动。
苍牙跪了下去。
他抱着狼的头，手指抚过它的脸，一言不发。然后慢慢站起，将汐瑶放下，把骨刀插进地面。他站在原地，像一座石像，守着最后的防线。
叶璃走到他身边。
“你能走吗？”她问。
苍牙点头。
她扶起汐瑶，再次出发。
谢无妄走在最前，步伐已经不稳。雷锤几乎提不动，但他仍紧紧抓着。通道中的碎片越来越多，密如雨点。护甲、武器、身体，全都布满伤痕。
叶璃忽然停下。
她站在通道中央，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残片。心焰罗盘在她体内震动，指针指向裂隙核心，频率急促得几乎要断裂。
她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排异。
这是筛选。
只有一个人能通过。
她转头看向谢无妄的背影。他还在往前走，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
然后她松开月牙形魂器。
它悬在空中，不再收纳狐火。
幽蓝的火焰从她周身燃起，顺着地面蔓延，形成一个巨大的符文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