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3月20日,黑风岭峡谷。
联军特遣队三百人排成两列纵队,安静地在谷底行进。冯·施密特少校走在队伍中段。按照计划,他们将在四点半前抵达抗洋义军指挥部外围,黎明前发起突袭。
最前面的尖兵小组突然举起拳头——全军停止前进的手势。
“少校,”尖兵组长低声报告,“前面发现脚印,很新鲜,不会超过两小时。还有马粪,还是温的。”
冯·施密特蹲下检查,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泥地上的蹄印。“他们往峡谷深处去了。可能是运输队或者换防部队。”他站起身,“跟上去,但保持距离。注意两侧山崖。”
队伍继续前进,速度放缓。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峡谷的压抑——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最窄处只有三十米宽,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在这时。
轰!轰!轰!轰!轰!轰!
六团火球在峡谷前方两百米处炸开!不是炮弹,是预先埋设的炸药包!
“有埋伏!”冯·施密特反应极快,嘶声大吼,“散开!找掩护!”
但来不及了。
砰砰砰砰砰——!
峡谷两侧山崖上,突然亮起数百个火焰!子弹像冰雹一样倾泻而下!走在最前面的三十多名联军士兵瞬间被打成筛子,惨叫着倒地!
“机枪!架机枪!”冯·施密特扑到一块岩石后面,朝后喊道。
训练有素的联军精锐迅速反应。还活着的士兵各自寻找掩体,四挺机枪迅速架起,朝着山崖上的位置还击。
哒哒哒哒——!
突击队机枪的嘶吼声在峡谷里回荡。山崖上传来几声惨叫,有抗洋战士中弹滚落。
“迫击炮!目标左翼山崖!”冯·施密特继续指挥。
四门60毫米迫击炮迅速架设,咚咚几声闷响,炮弹划出弧线落在左侧山崖上。爆炸的火光中,隐约看到人影晃动。
“打得好!”冯·施密特心中稍定。虽然中了埋伏,但他的部队毕竟训练有素,可快速组织起有效反击。
山崖西侧指挥洞内。
王德成举着望远镜,眉头紧皱:“洋鬼子反应好快!咱们第一轮起码撂倒他们几十人,他们居然一点没乱!”
陈武咬牙:“毕竟是精锐。赵猛,让炮兵不要停火!轰他们迫击炮阵地!”
命令传下,隐蔽在反斜面的六门山炮开火了。炮弹呼啸着砸向峡谷中段,那里正是联军迫击炮阵地所在。
轰隆——!
两门联军迫击炮被直接命中,连炮带人炸上天!但另外两门迅速转移位置,继续发射。
“毒气弹!装填毒气弹!”冯·施密特见山炮威胁太大,决定动用杀手锏。
四枚黄绿色的毒气弹被塞进迫击炮管。
咚咚咚咚!
毒气弹落在左侧山崖中段,炸开后释放出淡黄色的烟雾。烟雾顺着山风迅速扩散。
“毒气!是毒气!”山崖上传来惊恐的喊声。
“戴面具!”陈武大喊。幸亏老周提前送了防毒面具,但只有部分战士领到。没面具的战士只能用湿布捂住口鼻,但效果有限。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山崖上响起。十几个战士中毒倒下,呼吸困难,脸憋得发紫。
“冲出去!”冯·施密特抓住机会,“趁他们混乱,冲过峡谷!”
联军士兵戴着防毒面具,端着枪开始向峡谷西口冲锋。虽然两侧仍有子弹射来,但密度明显减弱了。
峡谷西口外,三团阵地。
“来了!洋鬼子冲过来了!”观察哨大喊。
团长刘三炮趴在工事后,看着从峡谷里冲出的联军士兵——有两百多人,队形散而不乱,交替掩护前进。
“开火!”刘三炮下令。
三团八百多名战士同时射击!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名联军士兵应声倒地。而跟在后面的突击队员立刻卧倒还击。
砰砰砰!
三团阵地上的三挺机枪手相继中弹——全是头部中枪!
“他娘的!这些洋鬼子枪法太准了!”刘三炮急得眼睛发红,“掷弹筒!用掷弹筒!”
二十具掷弹筒开始发射榴弹。咚咚的爆炸在联军冲锋队形中开花,又炸倒十几人。但联军也发现了掷弹筒位置,机枪立刻压制过来。
“啊!”一个掷弹筒手胸口中弹,仰面倒下。
战斗才进行了不到半小时,三团已经伤亡近百人。而联军那边,虽然也损失了七八十人,但剩下的都是最精锐的老兵,战斗意志和战术素养远非抗洋士兵可比。
峡谷东口,情况同样不乐观。
张黑子指挥的一团、二团原本负责封口,但联军根本没往东口冲。反倒是东口外出现了另一支联军部队——约五十人,不知什么时候绕过来的,从侧面袭击了一团阵地。
“哪来的敌人?!”张黑子又惊又怒。
这五十人是冯·施密特预留的后手,由副官克劳斯中尉带领,提前绕到峡谷东侧,就是为了防止被两面夹击。
现在反倒是抗洋义军被两面夹击了。
“二团,分一半人挡住侧面敌人!”张黑子急令,“一团继续封锁谷口!”
但分兵导致火力减弱,峡谷里的联军压力大减,冲锋更加凶猛。
凌晨四点,天色微明。
战斗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峡谷里到处都是尸体,有联军的,也有抗洋义军的。鲜血把谷底的泥土染成暗红色。联军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往往两三个人就能压制抗洋义军一个班。
山崖上的抗洋战士不断中弹滚落。毒气虽然散了大半,但造成的混乱还没完全恢复。
“总司令!”陈武急声道,“这样打下去,咱们伤亡太大了!三团已经伤亡两百多,一团二团也有一百多!洋鬼子虽然也死了快一百人,但剩下的越打越凶!”
王德成眼睛血红。他看着望远镜里的战场:联军士兵三人一组,互相掩护,枪枪致命。抗洋战士虽然勇敢,但战术动作生疏,经常露出身体挨枪子。
“让四团预备队上!”王德成咬牙,“从两侧山崖压下去!跟他们拼了!”
“不行!”赵猛反对,“四团上去也是送!咱们的新兵打不过这些老兵油子!”
“那你说怎么办?!”王德成吼道。
赵猛盯着地图,突然说:“放他们出峡谷。”
“什么?!”
“放他们出峡谷,在外围平原跟他们打。那里咱们人多,可以用骑兵冲!”赵猛解释,“峡谷里咱们展不开兵力,到平原上,咱们几千人围他们几百人,耗也耗死他们!”
王德成迟疑了。放联军出峡谷,就意味着伏击失败。
就在这时,传令兵满身是血跑进来:“总司令!三团顶不住了!刘团长中弹了!”
王德成猛地站起:“刘三炮怎么样了?!”
“肩膀中枪,还能打,但……三团伤亡已经过三百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传令!”王德成一拳砸在桌子上,“三团撤出阵地,放洋鬼子出峡谷!四团在外围组织防线!一团二团从两侧包抄!骑兵连准备冲锋!”
命令下达,抗洋义军开始调整部署。
峡谷西口,压力骤减的冯·施密特立刻察觉:“敌人要跑!冲出去!”
联军士兵如出笼猛虎,冲出峡谷,来到相对开阔的山间谷地。
天色已经蒙蒙亮。
谷地上,四千多名抗洋义军重新布阵,围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对面,是还剩一百八十多人的联军特遣队。
双方隔着五百米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冯·施密特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非但不惧,反而露出狞笑:“乌合之众。传令,组成环形防御阵型。等天亮,西摩尔将军答应派两艘侦察飞艇过来支援。”
原来,这才是他敢进峡谷的底气。
王德成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那支少而精的敌军,知道真正的正面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