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那句“十件八件天阶法宝”的胡话,像一阵歪风,把刚刚凝聚起来的、关于上古禁忌、创造与毁灭的沉重气氛,吹得七零八落。
姬瑶笑得花枝乱颤,牵动伤势咳嗽起来;洛雪无奈地别过脸,肩头微耸;就连苏清寒那万年冰封的嘴角,似乎也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咳咳……林风小友,你还真是……”姬瑶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天阶法宝若有那般易得,妾身合欢宗早就称霸修真界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林风嘿嘿笑着,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自己成功调节了气氛,居功至伟。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得办。苏清寒轻轻一挥手,一层更厚实的隔音与防护禁制将几人笼罩,确保接下来的谈话不会有丝毫泄露。
“姬瑶长老,”苏清寒的目光落回那黑色石板上,“这残卷,除了提及体质关联,可还有其他信息?关于如何应对蚀天君,可有只言片语?”
这才是当前最紧要的问题。知道了蚀天君的来历和林风体质的特殊性,若没有应对之法,不过是徒增烦恼和危险。
姬瑶神色也重新变得郑重,她再次将神识沉入石板,仔细搜寻那些支离破碎的蚀文。这一次,她解读得更加艰难,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额头的汗水也更多了。
林风在一旁看着,心里跟猫抓似的。他既希望这石板是个“攻略本”,直接告诉他怎么干掉蚀天君那个“盗版货”,又隐隐担心这“攻略”难度太高,或者需要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姬瑶才缓缓收回神识,脸色比刚才又苍白了几分,但那双妩媚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混合着震撼与明悟的光芒。
“有!”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后的微颤,“虽然记载残缺不全,语焉不详,但……确有一处,隐晦地提到了彻底镇压,乃至……灭杀‘蚀天之器’的可能!”
彻底灭杀?!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让苏清寒和洛雪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连林风都屏住了呼吸。
蚀天君这种级别的上古魔头,被封印了万古都未能磨灭,居然有彻底灭杀的可能?!
“快说!需要什么?是不是要小爷我献祭自己,来个同归于尽?先说好,太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干!”林风急吼吼地问道,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缩了半步。
姬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倒不必林风小友献祭自身……至少,残卷上未提及。其所言方法,更像是一种……外力构筑的‘绝阵’或‘终极封印’。”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残卷大意是:蚀天之器,乃窃取‘万噬之源’权柄,逆乱混沌所成,其根植于吞噬与归墟之道,近乎不灭。欲彻底将其从根源上抹除,需以三种蕴含极致对立或本源规则之奇物为基,构筑‘三相湮灭之阵’。”
“三种奇物?”苏清寒凝神静听。
“正是。”姬瑶点头,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石板上那三个极其古老、光是音节就仿佛带有神秘力量的名称:
“其一,【帝魂珠】——需汇聚至少九位踏入帝境(按上古称谓,约等于现今大乘期及以上)的至尊强者,其最纯粹的一缕不灭战魂或守护意念,凝聚成珠。象征‘至强意志’与‘秩序守护’,用以对抗蚀天君的混乱与毁灭意志,锚定其形神,防止其意志溃散逃逸。”
九位大乘期以上强者的战魂意念?!林风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去哪儿找?现在这年头,化神期都是老祖宗了,大乘期?那不得是传说中的传说?还九位?!这第一条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二,”姬瑶继续道,目光扫过林风,“【噬灵晶】——即‘万噬之源’的核心碎片,亦是蚀天君力量之源与诞生之基。需以其为引,方能建立与蚀天君最本质的力量连接,将其拖入阵中,同时……也可能作为阵法运转的部分能量来源。”
噬灵晶!这个林风熟啊!就是那破石头差点把他和整个秘境都给吞了!虽然现在被他“吃”掉一小块碎片,但主体肯定还在秘境深处,或者被玄虚子那老狗带走了?这玩意儿既是关键,也是烫手山芋啊!
“其三,”姬瑶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混沌石】——此物记载最为模糊。只言其乃‘开天辟地之初,清浊未分之际,残留的原始混沌精粹所化之石’。象征‘万物起源’与‘终极包容’。其作用……残卷语焉不详,似乎是用以承载前两种力量,调和矛盾,并最终……将蚀天君被剥离、锚定的本质,重新‘归化’或‘湮灭’于最初的混沌之中。”
混沌石?开天辟地之初的东西?这比帝魂珠还虚无缥缈!听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背景板!
林风听完,整个人都麻了。
“我……我勒个去……”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姬瑶长老,您确定这石板不是上古哪位大能喝高了写的幻想小说?还是说这是蚀天君那老魔头自己留下的‘逗你玩’攻略?这他妈三条,哪一条是人能干成的事?!”
他掰着手指头数:“帝魂珠,要九个至少大乘期大佬的‘签名照’(战魂)!现在全修真界凑得出三个吗?噬灵晶,那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碰谁死!混沌石……这玩意儿听着就像个传说,说不定压根就不存在!这哪是灭魔方案,这分明是地狱级难度劝退指南!”
林风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石板上了。他感觉刚才那点“正版优越感”瞬间被这离谱的“任务清单”砸得稀碎。
“这还不如让我去跟蚀天君单挑呢!起码死得痛快点!”林风哀嚎。
苏清寒和洛雪也是眉头紧锁。这三件物品,确实每一样都堪称逆天,收集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姬瑶苦笑道:“妾身亦知此事艰难,几近于不可能。但这确是残卷所载,唯一提及的‘彻底解决’之法。或许……上古那些禁忌存在,在创造蚀天君时,就留下了这唯一的‘后门’或‘保险’。”
“保险个屁!这保险箱的钥匙都他妈丢在平行宇宙了!”林风愤愤不平,“而且,就算真凑齐了这三样宝贝,谁来布阵?谁来启动?总不能指望它们自己跳起来把蚀天君干掉吧?”
“残卷提及,需一位能同时承受并初步引动这三种力量之人为引,方能启动大阵核心。”姬瑶说着,目光再次落回林风身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而此人,需身具与‘混沌’及‘吞噬’相关之至高体质,作为桥梁……”
得,不用说了。
林风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命运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所以……”他声音干涩,“搞了半天,小爷我不但是‘正版说明书’,还得兼职当那个‘插电板’和‘启动器’?还是超高危的那种?!”
这他妈是什么天选(天谴)之子剧本?!好处没捞着,破事儿和要命的活儿全摊上了!
“理论上……是的。”姬瑶叹了口气,“混沌噬灵体,或许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
主殿内(虽然是在秘境废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邪化妖兽嘶吼,提醒着他们所处的环境。
过了好一会儿,林风突然狠狠抹了把脸,脸上那种夸张的抱怨和惊恐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认命,以及……一丝狠劲的表情。
“妈的……行吧!”他啐了一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那老魔头已经盯上我了,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一把!不就是找三样听起来就不像人该有的东西吗?小爷我连玄虚老狗的毛都薅过(虽然没薅下来),还怕这个?”
他这话说得粗俗,却透着一股光棍般的悍勇。
“帝魂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万一哪天就挖到上古大能的坟了呢?噬灵晶……那破石头跟小爷我有缘,早晚得弄明白它!混沌石……就当是终极盲盒了,万一开出来了呢?”
他越说眼睛越亮,甚至开始给自己画饼:“你们想想,要是真集齐了这三样宝贝,干掉了蚀天君,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候,修真界还不得把我供起来?灵石美女……啊不是,是修炼资源、天材地宝,那还不随便我挑?说不定还能混个‘救世主’的名头当当,那多拉风!”
苏清寒看着他那从绝望到自我打气再到开始幻想的快速变脸,有些无语,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欣慰。这小子,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贪财怕死,但关键时刻,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和快速调整心态的能力,倒是不差。
洛雪则是轻轻抿了抿唇,看着林风在那里“畅想未来”,眼中的担忧未曾减少,却又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姬瑶也是莞尔:“林风小友倒是……豁达。此事确如登天,但总归是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强过茫然无措。”
“就是嘛!”林风一拍大腿,“有目标就好办!总比两眼一抹黑强!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又堆起了那熟悉的、带着点奸诈的笑容,搓着手看向姬瑶和苏清寒:
“苏长老,姬瑶长老,您二位也听到了,我这可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修真界的和平稳定,接下了这史诗级的‘送快递’任务啊!这路上的油费、过路费、装备损耗费、精神损失费……宗门和合欢宗,是不是得提前给我报个销,或者预支点活动经费啥的?我也不要多,先来个几万极品灵石,百八十件地阶法宝防身,不过分吧?”
刚刚升起的那么一丝悲壮和决绝气氛,瞬间又被这厮打回原形。
苏清寒直接闭上了眼睛,懒得看他。
姬瑶以手扶额,感觉伤口又有点疼了。
只有洛雪,看着林风那副“死要钱”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抿平。
探索小队带着惊天秘密和一份“不可能的任务清单”,在微妙(且大部分被林风带偏)的气氛中,继续着他们在秘境废墟中的搜寻。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至少,眼前的路,不再是一片漆黑了。
只是林风心里还在嘀咕:帝魂珠、噬灵晶、混沌石……这仨名字,听着就贵!妈的,这波羊毛,怕是得薅到天荒地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