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皮期第七天的清晨,小玄是在一阵尖锐的刺痛中醒来的。
那种感觉像是有人用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同时刺进他全身的皮肤——从指尖到脚踝,从胸口到后背,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他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晨光中收缩成一条细线,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怀里的小青还在熟睡,整个人像只无尾熊般缠着他,脸颊贴在他胸口,呼吸均匀。另一边的小白侧卧着,冰蓝色的长发铺散在枕上,一只手臂搭在他腰侧,睡得安稳。
小玄咬着牙,一动不动地忍过那一波最剧烈的痛楚。等那阵尖锐感退去,转为持续不断的钝痛时,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动作极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能让她们察觉。
窗外的天色还只是蒙蒙亮,离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小玄闭上眼睛,试图重新入睡,但皮肤的刺痛感像最顽固的耳鸣,挥之不去。他索性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看怀里两人的睡颜。
小青眼尾的暗沉几乎看不见了,皮肤恢复了往日的莹润光泽,只是还残留着些许蜕皮后的娇嫩感。小白颈侧那片灰褐色也褪去了大半,新生的肌肤白皙剔透,像初雪。她们的蜕皮期快要结束了。
这是好事。小玄想。她们可以摆脱这种难受的状态了。
至于他自己……他低头,悄悄掀开一点衣袖。手臂内侧的皮肤上,细密的暗金色裂纹已经蔓延开来,像干涸土地上龟裂的纹路。有些地方的死皮微微翘起,露出下面鲜红敏感的新皮。碰一下都疼。
但他不在意。等小白和小青的蜕皮期彻底结束,他再找个借口离开几天,独自熬过这个阶段就好。不能让她们担心,不能让她们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计划很完美。
如果他没有在帮小青洗头时差点晕过去的话。
那是午后的事。小青说她头皮痒得厉害,想洗头。小玄自然应允,在浴室准备了温度适宜、加了舒缓灵露的温水。小青躺在专门设计的玉榻上,墨黑的长发垂入水池,赤瞳舒服地眯着。
小玄跪坐在玉榻边,手指轻柔地按摩她的头皮。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细致耐心,指尖凝着极淡的黑色灵力,温和地滋养她敏感的头皮。
“嗯……”小青发出满足的哼声,“弟弟手法真好……再往上一点……”
小玄依言抬起手,指尖向上移动。就在这个动作的瞬间,手臂内侧的皮肤因为拉伸而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感——那里的裂纹最大,新皮最脆弱。
他眼前一黑。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耳边的水声变得遥远模糊。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水池边缘,冰凉的白玉触感让他勉强维持住清醒。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膝盖撞在玉榻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弟弟?”小青立刻察觉到不对,睁开赤瞳,“怎么了?”
小玄强撑着稳住身形,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蹲久了有点晕。”但他的声音发虚,脸色白得吓人。
小青撑着玉榻坐起身,水花四溅。她赤瞳紧紧盯着小玄,眉头皱起:“你脸色好难看——”
话没说完,浴室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白原本在旁边的软椅上等着,听到动静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小玄苍白的脸,又看向他扶着水池边缘、指节发白的手,眉头微蹙。
“小玄,”她轻声问,“怎么了?”
“真的没事——”小玄还想强撑,但小白已经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探查的灵力。那灵力温和地探入小玄体内,循着经脉游走——然后,在触碰到他皮肤下那片正在剧烈蜕变的区域时,僵住了。
小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大,里面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随之涌上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心疼。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也……”
小玄想抽回手,但小白抓得太紧,紧得让他都感到疼痛。他叹了口气,放柔声音:“姐姐,我——”
小白没让他说完。她直接扯开小玄黑色长衫的袖口,用力往上一捋。
黑色的布料下,那片皮肤暴露在浴室柔和的光线下。
空气瞬间死寂。
小青的呼吸停了。
小玄的手臂——那总是坚实有力、线条优美的手臂——此刻布满了细密的、暗金色的裂纹。那些裂纹像蛛网般蔓延,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衣袖深处。有些地方,灰白色的死皮已经翘起,露出下面鲜红敏感的新皮,像是刚剥了皮的果实,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流血。
更触目惊心的是,在那些裂纹的边缘,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肿胀和暗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疯狂生长,却被强行压抑着。
小青的赤瞳死死盯着那片皮肤,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般动弹不得。几秒钟后,她猛地回过神,扑过去抓住小玄的另一只手,扯开袖子——
同样的情况。
甚至更严重。左手臂的裂纹更深,有些地方已经能看到淡金色的、新生的鳞片纹理在皮下隐隐浮现——那是玄蛇血脉在蜕皮期的特征。
浴室里只剩下水珠从玉榻边缘滴落的嘀嗒声,和三道交错的、不平稳的呼吸声。
小玄看着两姐妹的表情——小白死死咬着下唇,冰蓝色的眼眸里水光凝聚,手指颤抖着抚过他手臂上的裂纹,却不敢用力。小青则完全愣住了,赤瞳瞪得溜圆,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流不下来。
他知道,瞒不住了。
“姐姐,二姐,”他放轻声音,试图安抚,“我没事,真的——”
“多久了?”
小白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小玄的眼睛,眼圈通红——那是小玄千年罕见的样子。她一字一句地问,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疼多久了?”
小玄沉默。小青的眼泪终于滚落,她抓住小玄的手臂,力道大得让他都皱了皱眉——不是疼,是担心她伤到自己。
“说话啊!”小青哭喊,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为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扑进小玄怀里,拳头用力捶打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带着全然的愤怒和心疼:“笨蛋!笨蛋弟弟!谁要你忍了!谁准你忍了!你又是这样!每次受伤都不说!每次都自己扛着!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你的娘子啊!我们是一体的啊!你疼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
小玄被她捶得胸口发闷,却一动不动,只是伸手环住她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伸向小白。小白没有躲,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但那双手冰凉得可怕。
“从你们开始的那天,”小玄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有点感觉了。大概……比你们晚一天进入蜕皮期。”
小青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从小玄怀里抬起头,赤瞳瞪大,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比我们晚一天?那……那已经六天了?六天你都在忍?都在照顾我们?还让我们在你身上蹭!还让我们咬你!还——”
她说不下去了,想起这几天自己无数次因为烦躁而用力抓小玄的手臂,咬他的肩膀,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而他一声不吭,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哄她。
小白的手指抚过小玄手臂上的裂纹,指尖颤抖得厉害。她忽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决断:
“去卧室。”
不是商量,是命令。
下一秒,浴室的空间微微扭曲。小白直接动用了灵力,将三人瞬间转移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小玄被按坐在床沿,小白和小青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目光像两把刀,要将他剖开看个透彻。
小青还在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但她死死抓着小白的手,像是在寻找支撑。小白则冷静得多,但那种冷静下是翻涌的惊涛骇浪。她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小玄,又问了一遍:
“疼吗?”
小玄想摇头,想说“不疼”,但看着两人的眼神,他知道骗不过去。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有一点。”
话音未落,小青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小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水光更盛,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有一点?”小白的声音拔高——那是小玄千年都没听过的失控,“小玄,你看看你的手臂!这叫‘有一点’?这叫快裂开了!”
她伸手,指尖极轻地触碰到一条最深的裂纹边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里……是不是一碰就疼?是不是连水都不能碰?你这几天……是怎么给我们做饭的?怎么给我们梳头的?怎么抱着我们睡觉的?”
每问一句,小玄的心就沉一分。他看着小白通红的眼眶,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只觉得比蜕皮的疼痛难受千百倍。
“抱着你们的时候,”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就不太感觉得到了。”
小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笨蛋!大笨蛋!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疼!我要你告诉我!我要你告诉我啊!”
小玄抱紧她,又看向小白。小白终于没忍住,眼泪无声地从冰蓝色的眼眸里滑落,一颗接一颗,砸在地毯上。她俯身,额头抵着小玄的额头,声音沙哑破碎:
“夫君……你总是这样。”
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要把千年的心疼都倾泻出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忍着。你以为这样是为我们好?你知不知道,看你这样……我们更难受,更心疼,更……”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力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窝,冰蓝色的长发滑落,遮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小玄被两人紧紧抱着,感受着她们滚烫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襟,感受着她们身体的颤抖。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以为隐瞒是保护,是爱。但现在他明白了,对她们来说,分享疼痛才是真正的亲密,才是真正的“一体”。
“对不起,”他低声说,手臂收紧,将两人完全圈进怀里,“对不起,姐姐,二姐……我错了。”
小青在他怀里摇头,声音闷闷的:“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以后不准瞒着!疼就要说!难受就要告诉我们!”
“好。”小玄答应得毫不犹豫。
小白抬起脸,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着他:“违者重罚。”
小玄失笑:“怎么罚?”
小白盯着他,眼底闪过危险的光:“罚你……一个月不准碰我们。”
这个惩罚对小玄来说可谓致命。他立刻严肃起来:“那不行。这个罚太重了,我接受不了。”
小青破涕为笑,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还红着,却已经有了笑意:“那你就要乖乖的!以后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们!”
“好,都告诉你们。”小玄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又转头吻了吻小白的额头,“什么都告诉你们。”
接下来的三天,小玄体验到了什么叫“角色反转”。
他被两姐妹强行按在床上,禁止任何活动。一开始他还想挣扎,说“我真的没事”、“我能走能动”,但被小白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小青更是直接爬到他身上压住他:“不准动!现在你是病人!要听我们的!”
于是小玄只能躺着,眼睁睁看着两姐妹忙前忙后。
小青端来了特制的润肤灵膏——那是她用自己收藏的几种最温和珍贵的灵植调配的,小心翼翼涂在小玄开裂的皮肤上。每涂一下,她都要紧张地问:“疼不疼?这样呢?我轻点……”
她的动作笨拙又小心,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小玄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软成一片。
“不疼,”他轻声说,“二姐涂得很好。”
小青瞪他:“不许骗我!”
“真的不疼。”小玄笑。
小白则负责调配内服的灵药。她翻遍了家里的药典,又去三界苑的医馆请教,最后配出了一剂最适合玄蛇蜕皮期服用的汤药。她亲自熬煮,一勺一勺喂给小玄,眼神专注得像在做世间最重要的事。
“苦吗?”喂完药,她轻声问。
小玄摇头:“姐姐喂的,不苦。”
小白耳根微红,但没说什么,只是用软巾仔细擦去他唇边的药渍。
除了涂药喂药,两姐妹还包揽了所有家务。小青学着下厨——虽然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古怪,但小玄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小白则负责整理房间,甚至尝试给小玄缝补一件脱线了的睡衣——结果针脚歪歪扭扭,但她很认真。
小玄看着她们笨拙却努力的样子,心里又暖又酸。他想起千年前,她们也是这样照顾刚刚化形的他。那时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是她们一点点教他说话,教他修炼,教他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千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晚上睡觉时,情况有些微妙。
小青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小玄当抱枕,反而离得远远的,缩在床的另一边,背对着他。小玄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动静,主动伸手去拉她:“二姐,过来。”
小青摇头,声音闷闷的:“不行,我会碰到你,你会疼的。”
小玄心一软,直接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小青惊呼一声,挣扎着想推开他:“别!你会疼——”
“不会。”小玄抱紧她,另一只手伸长,将另一边的小白也圈过来,“碰到才好。离得远,我睡不着。”
小白被他搂进怀里,轻声说:“你会疼。”
小玄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抱着你们,疼也值。”
小青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说:“那你要答应我们,以后再也不准瞒着!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们!”
“好。”小玄答应。
“违者重罚。”小白补充。
小玄笑了:“罚什么?还是一个月不准碰你们?”
“对!”小青立刻说,“所以你要乖乖的!”
小玄抱紧两人,感受着她们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好,我乖乖的。”
三天后,蜕皮期进入第十天。
这是最难受的阶段——对三人来说都是。
清晨,小玄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怀里的小青也在不安地扭动。他低头看去,只见小青手臂上的皮肤大面积开裂,灰白色的死皮翘起,露出下面粉嫩的新皮。她眉头紧皱,赤瞳紧闭,显然在忍受着瘙痒和刺痛。
另一边的小白情况类似。她颈侧的皮肤完全脱落,新生的肌肤白得透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她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抓挠床单。
小玄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全身的皮肤都在剧烈蜕变,那种感觉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皮下游走,又痒又痛,恨不得把整层皮都撕下来。
三人躺在床上,都无法动弹,只能忍受着这共同的煎熬。
小青最先忍不住,伸手去抓自己手臂上的死皮。“别抓。”小白轻声制止,声音虚弱,“会留疤。”
“可是好痒!”小青声音带着哭腔,“像有蚂蚁在爬!”
小玄侧过身——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疼得吸气。他用尚且完好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小青的后背:“这里吗?还是这里?”
小青舒服地哼了一声:“往下一点……对……就是那里……”
小玄耐心地帮她挠痒,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过了一会儿,小白忽然轻声开口:“我也痒。”
小玄立刻转身,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小白的腰侧:“这里?”
小白点头,闭上眼睛,长睫微微颤抖。小玄的指尖在她腰侧轻轻打圈,缓解那股难耐的瘙痒感。
小青见状,不满地嘟囔:“弟弟!不准只摸姐姐!我也要!”
小玄无奈:“我只有两只手——”
话没说完,小白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小青的手。小青一愣,转头看向小白。小白没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极轻地挠了挠小青的后背——正是刚才小玄挠的那个位置。
小青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笑起来,转身面对小白:“那姐姐帮我挠背!”
小白点头,手指笨拙却温柔地在小青背上移动。小青舒服得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小玄看着这一幕,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小青回头瞪他,但眼里带着笑意。
“笑我们。”小玄说,金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两人,“这样也挺好。”
“好什么!”小青哼道,“丑死了!我们都像要碎掉的瓷器!”
小玄认真地看着她,又看看小白:“碎掉的瓷器也是我的宝贝。而且新长出来的皮肤,一定更漂亮。”
小白停下动作,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他,轻声问:“如果……真的不如以前呢?”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小青也安静下来,赤瞳紧紧盯着小玄。
小玄伸出手,一手握住小白的手,一手握住小青的手,将两人的手都拢在自己掌心。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们手背上新生的、娇嫩的肌肤,声音低沉而笃定:
“那我就每天说一万遍‘我的娘子们天下第一美’,说到你们相信为止。”
小青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但她笑了,笑得又哭又笑:“那你要说一辈子。”
“好,”小玄答应得毫不犹豫,“一辈子。”
小白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着他,里面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那一天,三人就那样躺在床上,互相挠痒,互相安慰,互相照顾。小白帮小青挠背,小玄帮小白挠腰,小青帮小玄挠手臂。他们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循环,像三株紧紧缠绕的藤蔓,彼此支撑,彼此依存。
蜕皮的痛苦还在继续,瘙痒和刺痛一阵阵袭来。但在这个小小的循环里,痛苦似乎被分担了,被稀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的连接——一种“我们在一起受苦,但我们在一起”的安心感。
傍晚时分,小玄忽然说:“二姐,唱首歌吧。”
小青一愣:“现在?”
“嗯。”小玄闭上眼睛,“想听二姐唱歌。”
小青看了看小白,小白轻轻点头。于是小青清了清嗓子,开始哼唱一首古老的、没有歌词的调子。那是她小时候小白哄她睡觉时唱的,后来她也常唱给小玄听。
歌声轻柔婉转,像山涧流水,像春风拂过竹林。在昏暗的卧室里缓缓流淌,包裹着三人。
小白也轻轻跟着哼唱,冰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小玄和小青。
小玄闭着眼,听着两人的歌声,感受着她们手指在他皮肤上轻柔的触碰。蜕皮的剧痛还在,但他心里一片宁静。
他想,这就是他要的。
不是隐瞒,不是独自承受,而是像这样——痛苦也好,脆弱也好,都摊开在彼此面前。互相看见,互相抚摸,互相支撑。
因为他们是一体的。从千年前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紧紧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疼痛会过去,蜕皮会结束。新皮肤会长出来,他们会变得更强大,更紧密。
而这份深入骨髓的羁绊,这份病态却真实的占有欲,这份宁愿一起疼也不愿独自好的爱,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永恒。
歌声渐渐低下去,三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慢慢沉入安宁的睡眠。
窗外,月光如水,星光璀璨。
而屋内,三个彼此缠绕的灵魂,正紧紧相拥,共同度过这最难熬的夜晚。
因为他们知道,天亮之后,就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