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夜色被一丝丝剥离，卧室里弥漫着将醒未醒的静谧。小白是最先醒来的那个——与其说是自然苏醒，不如说是被皮肤传来的异样感扰醒的。
那种感觉很细微，却不容忽视。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紧紧裹在皮肤表面，带来一种干燥的、微微的紧绷感。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指尖划过手背的皮肤，触感似乎比往日要粗糙那么一点点。眼皮也感觉有些沉，睁开时对从纱帘缝隙透入的晨光格外敏感，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试图忽略那种不适。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无法骗人。她终究还是轻轻掀开被子坐起身，动作小心，没有惊动身旁仍在沉睡的小玄和小青。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她走到墙边的落地镜前。
镜中映出女子清冷的面容。冰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肌肤愈发白皙。然而，当她凑近细看时，眉头便轻轻蹙了起来。
眼尾处，那片向来光滑细腻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沉。不是黑色，而是比周围肤色略深一度的、淡淡的灰褐色，像被最淡的铅笔轻轻扫过。她抬起手指，指腹极轻地触碰那处。触感比平时要干涩一些，甚至能感觉到极其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皮屑感。
她又侧过身，看向镜中自己脖颈的侧面。那里的皮肤更薄，暗沉也更明显一些，沿着颈侧的线条蔓延了一小片，颜色比眼尾处要深一点，像是长时间没睡好留下的疲惫痕迹，却又有些不同。
一种无端的、陌生的低落情绪，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爬上心头。她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指尖在那片暗沉处停留许久，最终垂下手，无声地叹了口气。
细微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身后床上的小青。她睡得正沉，被小白起身的窸窣声扰到，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搭，却扑了个空。她迷迷糊糊地睁开赤瞳，睡眼惺忪地看向站在镜前的小白。
“姐姐……？”她含糊地唤了一声，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然后，她像是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脸颊处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烦躁的痒意，她挠了两下，力道不自觉大了些。
小白听到动静，转过身，正好看到小青在抓脸。她快步走回床边，伸手轻轻握住小青的手腕：“别抓。”
小青被她制止，赤瞳还半眯着，茫然地看着她，另一只手又想去碰脸：“姐姐，我脸好像有点干……痒痒的。”
小白松开她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刚抓过的地方，那里的皮肤已经微微泛红。她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声音却平静：“嗯，可能是有点干。别用手抓。”
两人的动静终于将小玄从睡梦中唤醒。他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初醒时还有些朦胧，但几乎是立刻，敏锐的直觉就让他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他撑起身体，目光先落在站在床边、神色微凝的小白身上，又转向还赖在床上、蹙着眉挠脖子的小青。
“姐姐？”他先看向小白，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怎么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小白垂在身侧的手，将她往床边带了带。
小白顺着他的力道在床边坐下，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将脸轻轻靠向他的肩膀，冰蓝色的长发滑落，遮住了她半边侧脸。这个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无声的依赖和沉默。
小青这时也完全醒了，她坐起身，墨黑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她先是凑到小玄另一边，把脸贴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沮丧：“弟弟……我好像变丑了。”
小玄心头一紧，手臂环住小白的肩，又侧过身，用另一只手将小青揽近。他金色的眼眸仔细地、带着无尽温柔地端详着两人。小青的脸颊确实有些泛红，是刚才抓挠留下的痕迹，皮肤也显得比平时干燥一些，失去了往日那种水润的光泽。小白虽然神色如常，但他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紧绷，以及那不愿多言的沉默。
“哪里丑了？”小玄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先低头，在小青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唇瓣触碰到皮肤，能感觉到那细微的粗糙感。“我的二姐，永远都是最漂亮、最精神的。”他又转向小白，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然后在她微蹙的眉心落下一个吻，又顺着吻了吻她的眼尾，那里是暗沉最明显的地方。“姐姐也是，清冷如月，什么时候都好看。”
他的吻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话语也真诚无比。但两姐妹的反应却不像往常那样被轻易哄好。小青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赤瞳里的沮丧并未消散，只是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小白更是闭了闭眼，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仿佛想躲避什么。
小玄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皮肤干燥那么简单。他拥着两人，手掌轻轻抚过她们的背脊，没有再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用体温和怀抱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洗漱的时候，气氛依旧有些沉闷。三人挤在宽大的洗漱台前，小青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略显黯淡的肤色和干燥的嘴唇，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小白则默默拧开水龙头，用温水打湿脸时，目光刻意避开了镜中自己颈侧的暗沉区域，动作比平时快了些。
小玄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调低了水温，让水流更温和，又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瓶散发着清雅草木香的舒缓灵露，滴了几滴在两人的洗脸水里。清澈的水面漾开淡淡的乳白色，带着安抚气息的雾气缓缓升起。
“用这个水洗，会舒服点。”他轻声说，将调好的水盆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小青低头看了看水盆，又抬头看了小玄一眼，赤瞳里的烦躁似乎淡了一点点。她没说什么，掬起水开始洗脸。小白也依言用了那盆水。温热的水流混合着灵露的滋润感拂过皮肤，确实带来了一些舒缓，但心底那份莫名的低落，却并未随之洗去。
来到餐厅时，晨光已经大盛，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满一室，本该是个明媚愉悦的早晨。小玄像往常一样，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灵气四溢的灵米粥熬得软糯浓稠，几碟清爽开胃的小菜，鲜榨的灵果汁颜色透亮，还有小巧可爱的灵果馒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他摆好碗筷，招呼两人坐下。小青拉开椅子，有些蔫蔫地坐下，拿起自己那杯灵果汁，喝了一大口。果汁入口的瞬间，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几乎立刻将杯子放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弟弟！”她抬起头，赤瞳看向小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挑剔，“今天果汁好酸！你是不是没挑好果子，或者榨的时候掺了坏果？”
小玄正给自己盛粥，闻言动作一顿。今天的灵果汁和往常用的是同一批果子，他亲自挑选的，个个饱满灵气充沛，榨汁时也仔细检查过。但他没有辩解，而是立刻放下粥勺，拿起小青放下的杯子，自己也尝了一口。
果汁清甜微酸，口感层次丰富，和往日并无二致。但他咽下后，看向小青，脸上没有丝毫被冤枉的不满或疑惑，只有全然的关切和歉意：“是我没做好。可能这批果子后味是有点偏酸，二姐不喜欢。我给你重新榨一杯？或者换成果茶？蜂蜜水？”
小青看着他诚恳的脸，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杯子往旁边一推，语气依然不太好：“不想喝了。没胃口。”
这时，小白也舀了一小勺粥送入口中。她细细咀嚼了两下，眉头也微微蹙起，轻轻放下了勺子。灵米粥熬得火候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粥汤粘稠，温度也适宜。但此刻在她口中，米粒却仿佛带着一种细微的、令人不悦的硬度，摩擦着口腔内壁——那是蜕皮期初期，口腔黏膜变得敏感带来的错觉。
“米粒，”她声音清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像没煮透，有点硬。”
小玄立刻转向她，没有丝毫犹豫：“姐姐觉得硬了吗？那我再拿去煮一会儿？或者换一份银耳羹？我记得还有炖好的。”
小白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眼眸垂着：“不用了。没胃口。”
接连被挑剔，小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或委屈。他放下手中所有东西，绕过餐桌，走到两人中间，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她们平齐。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小白放在膝上的手，又握住小青搁在桌边的手。两人的手都有些微凉。
“那……”他仰头看着她们，金色的眼眸在晨光下清澈见底，里面只有纯粹的关切和全然的纵容，“想吃什么？我去做。或者，先吃点清淡的灵果？我早上买了很新鲜的‘玉露桃’，清甜多汁，应该合胃口。”
他的语气温柔，姿态放得很低，仿佛真的是自己没做好早餐，惹得两位娘子不快。
小青看着他专注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神情的脸，心头那团无名的烦躁之火不仅没灭，反而像是被添了把柴。她忽然抽出手，用力捏住小玄的脸颊，往两边拉扯，语气凶巴巴的，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迁怒：“都怪你！天天做那么好吃，把我养得这么娇气！现在一点点不对都受不了！脾气都变坏了！都是你惯的！”
她下手不轻，小玄的脸颊被她捏得微微变形，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就着她用力的方向微微侧头，好让她捏得更顺手些。他甚至还能扯出一个有点变形的、带着纵容的笑：“是我不好，让二姐不高兴了。捏重点，出出气。”说着，他还主动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这边也捏捏？对称。”
他这副逆来顺受、甘之如饴的模样，反而让小青愣住了。她赤瞳眨了眨，看着他被自己捏得发红的脸颊，那股突如其来的邪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她松开手，手指在他被捏红的地方轻轻揉了揉，然后整个人往前一扑，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笨弟弟……”
小白在一旁静静看着，冰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她也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小玄的额头，声音比平时更软，带着一丝无奈和更深层的依赖：“小夫君……太惯着我们了。”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轻微的自责，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这种无底线纵容的确认和贪恋。
小玄就着被小青抱住的姿势，转头对小白笑了笑，脸颊上还带着红印：“惯着你们，我开心。”他重新站起身，揉了揉脸颊，“那早饭……还吃吗？不吃的话，我收起来，等你们饿了再热？”
小青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看桌上其实很诱人的早餐，又摸了摸自己确实有些空的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吃一点吧……粥好像凉了。”
“我去热。”小玄立刻应道。
“果汁……”小青瞥了一眼那杯被嫌弃的果汁。
“我重新榨。”小玄从善如流。
小白轻轻叹了口气：“粥热一下就好。”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他太过忙碌。
早餐最终在一种微妙的、比平时安静许多的氛围中继续。小玄热了粥，重新榨了果汁虽然味道依旧，但小青没再说什么，自己也坐下陪着她们吃。他不再像往常那样说笑逗趣，只是细致地观察着她们，看到小青粥喝得慢，就夹一点爽口的小菜到她碟子里；看到小白只喝了几口就停下，便轻声问是不是不合口味，要不要换别的。
两姐妹吃得都不多，情绪明显低落。那种因为身体变化而产生的、对自身吸引力的不确定和焦虑，像一层看不见的薄雾笼罩着她们，让她们烦躁、易怒，又格外脆弱。
餐后，三人移步书房。小白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讲上古地理风貌的游记，试图通过阅读来分散注意力，让心情平静下来。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翻开书页。
然而，那些曾经能吸引她的、关于奇山异水的文字，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难以进入她的脑海。更让她无法集中精神的是身体各处传来的、细微却持续的不适感。手臂的皮肤仿佛有微小的电流爬过，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后背靠近肩胛骨的地方，那种干燥紧绷的感觉尤为明显；甚至小腿的皮肤，也感觉比平时要粗糙一些，摩擦着柔软的衣料，带来令人心烦的触感。
她试图忽略，调整坐姿，深深呼吸，但收效甚微。那不适感如同最顽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感官。最终，她有些烦躁地合上了书，将它放在一边。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书房另一侧。小玄正在整理前两天送来的一批新书，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入书架。他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动作不疾不徐。小青则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她的灵能平板，手指在上面划拉着，但赤瞳没什么焦距，显然也心不在焉，没过多久，她就把平板往旁边一扔，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白看着小玄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无声地走了过去。她没有说话，只是挨着他，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然后轻轻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小玄整理书的动作顿住。他侧过头，看着她靠在自己肩上的侧脸，冰蓝色的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低声问：“姐姐？累了？”
小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手指微微用力，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那气息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她需要这份稳定，这份温暖，来对抗体内那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就这样……”她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呢喃，“别动。”
小玄立刻不动了，连呼吸都放轻缓了些，生怕惊扰了她。他维持着揽着她的姿势，目光重新落回书架上，却没有再继续整理，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这时，坐在地毯上的小青也抬起头，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姐姐和弟弟。她撇了撇嘴，赤瞳里闪过一丝混杂着羡慕和同样烦躁的情绪。她也丢开了那让她无法专注的平板，爬起来，走到小玄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把脸埋进他衣服的布料里。
“弟弟……”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无聊和低落，“无聊……”
小玄感觉到身后贴上的温暖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白靠得更稳，同时将另一只手向后伸，轻轻抚摸小青靠在他背上的脑袋，指尖穿梭在她墨黑柔软的长发间。
“那我们做点别的？”他温声提议，声音放得很柔，“听音乐？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那首‘星河引’。或者，我给你们念书？姐姐刚拿的那本游记，好像挺有意思。”
小白在他肩上轻轻摇头，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又收紧了些，表达着拒绝。
小青也没说话，只是把脸在他背上蹭了蹭，像只焦躁的小动物，试图通过摩擦来缓解皮肤传来的那阵阵不适的痒意。他的衣服布料柔软，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让她感觉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过了一会儿，小青似乎觉得这个姿势还不够。她松开手，绕到前面来，不由分说地挤进了小玄和小白之间——硬是把自己塞进了小玄的怀里，坐在他腿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将脸深深埋进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弟弟身上……”她闷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依赖，“好闻。”
那是一种混合了阳光、干净皂角和他本身独特气息的味道，清爽又温暖，像是最有效的镇定剂，瞬间驱散了她心头些许的阴霾和身体的不适。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怀里。
小玄成了两姐妹的“人形安抚器”。他一手环着靠在他肩头、闭目不言的小白，一手搂着坐在他腿上、埋首在他胸前的小青。身体被两人的重量和温度完全包裹，他动弹不得，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稳，好更好地承托她们。
他偶尔低下头，在小白冰蓝色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又或者侧过脸，用下巴蹭蹭小青墨黑的发丝。他低声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重复的安慰话语：“没事的……很快就好……我在呢……”手掌则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她们的背脊，像在哄两个受了委屈、极度不安的孩子。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三人交织的、平缓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慢慢移动。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被这紧密的依偎和无声的抚慰暂时隔绝在外。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温度适宜。三人转移到了阳台那个巨大的藤编吊篮里。吊篮宽敞，足以容纳他们以各种姿势蜷缩。小青先爬进去，选了个最舒服的角落，蜷缩起身体，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小白过来。
小白在她身边坐下。吊篮微微摇晃。小青很自然地调整姿势，把头枕在了小白并拢的腿上，面朝着她，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小白背靠着随后坐进来的小玄，冰蓝色的长发有一部分垂落，扫过小玄的手臂。
小玄从后面伸出手臂，将两人一起拥住，让她们更紧地靠着自己。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带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但两姐妹显然都没有睡意。小青躺了一会儿，伸手抓住小白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摆弄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摩挲着她的指节，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某种安慰。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脆弱：
“姐姐……”她仰起脸，赤瞳看着小白沉静的侧脸，“我是不是真的变难看了？皮肤好干，摸起来糙糙的……脸色也差，刚才照镜子，感觉灰扑扑的……手感都不好了。”她说着，另一只手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眉头皱得紧紧的。
小白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抚上小青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确实不如往日那般光滑水润，带着干燥的微涩。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小青的担忧，那担忧如此熟悉，因为她自己心底也盘旋着同样的情绪。她轻轻抚摸着小青的脸，声音尽力放得平稳柔和：“没有，小青很好看。”
但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却不自觉地、飞快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颈侧那处暗沉的皮肤。那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小玄的眼睛。
小玄一直安静地听着，将她们的低语和细微动作尽收眼底。此刻，他收拢手臂，将两人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搁在小白肩上，目光低垂，看着枕在小白腿上的小青，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谁说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的两位娘子，什么时候都好看。”他继续说着，语气温柔却无比认真，“皮肤干，我们就多涂些润养的灵膏，我那里还有以前收集的‘雪玉髓’，最是滋润。脸色差，是我没照顾好，这几天我多做些滋养的汤羹，好好给你们补补。但是——”
他顿了顿，松开手臂，微微倾身，先看向小白。他伸手，指尖轻轻捧住她的脸，让她微微转过头，面对自己。然后，他低下头，吻上了她微凉的、淡色的唇。
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情欲的色彩，而是极尽温柔、绵长，带着抚慰和确认的意味。他的唇瓣温热，轻柔地辗转，舌尖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他所有的爱意、肯定和不渝，都传递给她，驱散她心底那因容貌细微变化而生的阴霾。
良久，他才缓缓退开。小白冰蓝色的眼眸氤氲着水汽，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呼吸微乱。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盛满温柔的金色眼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玄又转向小青。小青早已直勾勾地看着他们，赤瞳里混杂着期待和不安。小玄同样捧住她的脸，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不同于对小白那个吻的温柔绵长，给小青的吻更热烈一些，带着同样的深情和不容置疑的肯定，仿佛要用力吻掉她所有的不安和自疑。
吻罢，小青气喘吁吁，赤瞳水润迷离，脸颊绯红。
小玄重新坐直，再次将两人拥入怀中，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是我用命换回来的珍宝，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眼里心里，唯一的风景。”
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两人，“别说只是暂时的干燥暗沉，就算真的……皮肤皱了，头发白了，容颜改了模样，在我心里，你们也永远是最美最好的，无人能及，也无人可以替代。”
这番话说得并不华丽，却异常朴实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心上。两姐妹被他拥在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那份毫无保留的、近乎偏执的笃定，眼眶都不由自主地红了。
小青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小白腿上的衣料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那……那你要一直这么说……不能骗我们……”
小白也低下头，冰蓝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泛红的眼角。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同样的依赖和确认：“嗯……要一直。”
小玄感受到怀中两人细微的颤抖和依赖，心头软成一片。他郑重地承诺，声音清晰而温柔，如同最坚定的誓言：
“一直。每时每刻，只要你们问，我就说。不说的时候，我也天天在心里念，念一千遍，一万遍——”
他收紧手臂，将他的全世界紧紧拥住，仿佛要揉进骨血里，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爱意和满足：
“我的娘子们，天下第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