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玄关那扇半开的门，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有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慢浮动，像被时光遗忘的精灵。
小青坐在换鞋凳上，低头摆弄着脚上那双青色短靴的搭扣。靴子是崭新的，皮质柔软，鞋面上用同色系的丝线绣着简约的藤蔓纹样。她晃了晃脚，靴子轻轻磕碰着凳子腿，发出清脆的声响。
“弟弟，”她头也不抬地喊，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午后特有的甜腻，“出门前老规矩，复述一遍~”
小玄正弯腰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黑色马丁靴。闻言，他动作顿住，侧过头，看见小青晃悠着脚、一副等着训人的小模样。他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也不急着穿鞋了，转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搭在她还没完全扣好的搭扣上，动作自然而熟练地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咔哒”一声扣紧。做完这些，他才抬起眼，金色眼眸迎上小青俯视下来的、带着促狭笑意的赤瞳。
“眼睛只看我家两位仙女姐姐，”他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带着认真，却又因为蹲在她面前的姿势而显得格外温顺，“不和任何陌生人搭话，保持安全距离——尤其是心怀不轨的陌生人。”
小青“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谁问你这个了？心怀不轨四个字是你自己加的吧？”
“有备无患。”小玄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在指尖亲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他看向旁边正在整理米白色长款风衣衣襟的小白，“对吧，姐姐？”
小白将最后一粒扣子扣好，冰蓝色的长发被她松松地拢在肩后。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小玄，又扫了一眼笑嘻嘻的小青，声音清凌凌的，语气却平和：“手要牵好。人多的地方，走散了我们会担心。”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小玄衣领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那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关注。
小玄心头发暖，点头，语气郑重：“记住了。走丢了我也会立刻找到你们。”
规矩复述完毕，气氛却并没有变得严肃。小青穿好靴子，从换鞋凳上跳起来，动作轻盈得像只蝴蝶。她几步凑到小玄面前，踮起脚尖，手指不规矩地勾了勾他的下巴，赤瞳里闪着细碎而明亮的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诱惑：“真乖~回来有奖励哦。”
小玄顺势握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攥在手心，低头，又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然后他抬起眼，看向一旁已经准备好、正静静看着他们的小白，唇角弯起一个明朗的弧度：“姐姐，是什么奖励？”
小白微微歪了歪头，冰蓝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过肩头。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浅淡的笑意，像冬日湖面偶然漾开的一圈涟漪。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上前一步，伸手，指尖轻轻拂开小玄额前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动作带着亲昵的温柔。
“看你表现。”她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意味不明的、让人心痒的磁性，“表现好……也许，有惊喜。”
小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金色眼眸里盛满了期待和跃跃欲试：“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争取……”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小青和小白脸上来回移动，笑容加深，“争取双倍奖励。”
“贪心。”小白轻轻吐出两个字，却没有什么责备的意味，反而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小青在一旁咯咯直笑，一把搂住小白的脖子，把脸凑到她耳边，飞快地、用气音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小玄没听清，只看到小白听完后，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瞬，随即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她抬手，轻轻拍了下小青环在她脖子上的手背，低声道：“别闹。”
虽是制止，但那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正的恼意，反而透着一丝无奈和纵容，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下来。
小玄看着她们之间这自然而亲密的互动，心头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温暖与微酸的复杂情绪又涌了上来。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二位娘子，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小青立刻回头，冲他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赤瞳里满是狡黠：“不告诉你！秘密！”她松开小白，转而挽住小玄的手臂，用力把他往门外拉，“走了走了！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小白也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小玄的另一边手臂。
三人终于踏出家门。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但很快就被小区绿化带里高大的树木滤过，变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洒在洁净的路面上。他们住的小区本就清静，这个时间点，路上行人寥寥。
但即便如此，当他们三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时，那过于出众的外貌和气质，依旧引来零星路过住户或工作人员的侧目。男人高大俊朗，一身黑衣显得利落挺拔，颈侧和锁骨处隐约可见的暧昧红痕又为他添了几分引人遐思的张力；左边的女子一袭青裙，娇艳明媚，赤瞳灵动，挽着男人的手臂时笑容灿烂得晃眼；右边的女子则是一身素雅白装，冰蓝长发，容颜清冷绝尘，气质出尘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组合，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绝对的视觉焦点。
那些目光里，有纯粹的欣赏，有好奇的打量，也有隐含的探究。
但三人似乎浑然不觉。或者说，他们的注意力，只完全集中在彼此交握的手指、贴近的身体，和身边人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上。小青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想去超市买哪些零食，小白偶尔低声回应一两句，小玄则含笑听着，目光温柔地轮流落在两人脸上。
对他们而言，外面的世界和那些视线，不过是模糊而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超市离家不远，步行大约十几分钟。这是一家规模颇大、定位高端的生鲜超市，内部装修明亮雅致，商品陈列整齐，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属于新鲜蔬果和烘焙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清洁剂清爽的味道。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顾客并不多，显得颇为清静。
一进门，小青就看到了入口处整齐排列的购物车。她眼睛一亮，玩心顿起，拉着小玄的手晃了晃，赤瞳里闪着兴奋的光：“弟弟！推我！像以前那样！”
小玄失笑，看着小青雀跃的样子，眼前仿佛闪过很久以前，他们还在山林间嬉戏时，小青也总爱让他用藤蔓编成的简陋“小车”拉着她满山跑的景象。他眼神柔软下来，带着毫无原则的纵容：“好，二姐坐稳，小心别摔着。”
他推过一辆购物车，小青立刻灵巧地跳坐进去，青色裙摆在车里铺开。她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翘起腿，晃悠着脚上的短靴，俨然一副女王巡视领地的架势。
小玄稳稳推着车，目光转向小白：“姐姐，要买些什么？先从蔬菜区开始？”
小白点了点头，目光已经投向不远处冰鲜柜台里那些水灵灵的、标注着特殊产地和所谓“灵气含量”的食材。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就这样安静地走在购物车旁边，冰蓝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小玄推着车，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两人。他会微微弯腰，轻声问坐在车里的小青：“二姐，这么坐着舒服吗？要不要垫个东西？”又会顺着小白凝视的方向，低声建议：“姐姐，你看那个‘雪玉藕’，看起来成色不错。还是想看看那边的‘琉璃白菜’？”
他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超市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温柔，每一个字都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在意。
第一次来自外界的、明确的接触，发生在蔬菜区的冰柜前。
小白正拿起一盒包装精致的“雪玉藕”仔细查看标签，一个穿着深色围裙、胸前别着经理名牌的年轻男性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气质干练，笑容得体。
“女士，下午好。”他微微躬身，声音温和，“看您对‘雪玉藕’感兴趣，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这是我们今天早上刚到的，从昆仑冰泉区空运而来，灵气纯度达到了A级，无论是清炒还是炖汤，都能最大程度保留其清润滋补的特性。”
他的介绍专业而流畅，目光礼貌地落在小白手中的商品上，并未过分直视，显得很有分寸。
小白目光未移，依旧看着手中的标签，只平淡地回了几个字：“不用，谢谢。”
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男性经理似乎还想展示一下自己的专业素养，或者单纯觉得面对这样一位气质独特的美女顾客，应该提供更周到的服务。他保持着微笑，上前半步，正准备继续介绍旁边的“七窍灵菇”……
小玄已经推着购物车，不露痕迹地介入。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推车路过，恰好停在小白身侧。他的一只手臂很自然地、轻轻环过小白的肩头，掌心贴着她风衣外侧，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形成一个亲昵而保护的姿态。他微微低头，看向小白手中的藕盒，温声问，声音恰好能让旁边的经理听到：“姐姐，藕够了吗？还是再看看那边的‘七窍灵菇’？我记得上次你说那个炖汤味道很特别。”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无比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本就该如此亲密无间。那环抱的姿态，是一种无声而清晰的宣告：她是我的，我们在说话，请勿打扰。
小白顺势靠向他，将手中的藕盒放进购物车，冰蓝色的眼眸抬起，看了小玄一眼，又淡淡扫过那位已经停下话语、笑容略显僵硬的经理，轻轻“嗯”了一声：“去看看菇吧。”
男性经理见状，脸上的职业笑容未变，只是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和些许尴尬。他礼貌地点头致意，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整理旁边的货架了。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但坐在购物车里的小青，却立刻伸手，拽了拽小玄的衣角。她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清晰可辨：“弟弟！那男的！他看了姐姐好几眼！眼神……哼，不对劲！”
小玄低下头，对上小青气鼓鼓的赤瞳。他俯身，在她微噘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又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低笑，声音里带着笃定和一丝傲然：“我的错，该早点过来挡住他的。不过……”他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那位经理，又看向身边神色平静的小白，笑意更深，“姐姐根本就没理他，对吧？”
小青“哼”了一声，但脸色稍霁。她伸出手，也拉了拉小白垂在身侧的手指，声音带着撒娇和独占的意味：“姐姐是我的！才不给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看！”
小白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却握得很紧。她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小青，语气柔和，带着安抚，也带着某种清晰的归属确认：“嗯，是你的。也是……”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小玄，冰蓝色的眼底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温柔，“小玄的。”
小玄心头一颤，握紧了推车的手柄。他看着小白，又看看小青，只觉得这超市里冰冷的光线都因为她们这句话而变得温暖起来。
他推着车，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小青在车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还要买什么，小白偶尔回应，气氛恢复了之前的温馨。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们转到活鲜区时，第二次接触发生了。
活鲜区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和水汽，一个个透明的水箱里游弋着各种色泽鲜艳、形态各异的“灵鱼”、“仙贝”。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系着防水围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女摊主正麻利地处理着一条鱼。看到小玄推着车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位容貌气质绝佳的女子（一位还坐在车里），她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
“小伙子，带女朋友来看鱼啊？”她的声音洪亮，带着市井特有的爽朗，目光在小玄和小青、小白之间快速扫过，笑容满面，“来看看这条‘金鳞鲤’，今早刚送来的，活泼得很！你看这鳞片，金光闪闪的，灵气足得很！拿回去炖汤，最是滋补鲜美！”
她的介绍直白而热情，目光主要落在小玄身上，但也带着善意的打量看了看坐在车里、正好奇张望的小青，由衷地夸赞道：“你女朋友真俊！这气质，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小玄礼貌地微笑点头：“谢谢阿姨，我们自己先看看。”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但身体已经微微侧移，将购物车和小青更挡在自己身侧，同时也稍稍隔开了摊主过于热情的视线。
女摊主笑着应了声“好嘞”，但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又不自觉地多看了小玄两眼——这年轻人长得是真精神，气质也好，安静站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车里的小青，忽然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灵巧得像只猫，一手扶着购物车边缘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已经伸过去，搂住了小玄的脖子。然后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响亮地、毫不避讳地亲了一口，发出清晰的“啵”声。
亲完，她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就着这个搂脖子的姿势，脸颊几乎贴着小玄的，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一点娇憨，对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小玄说：“夫君~我们买那个‘水晶虾’嘛！你看，在那边，活蹦乱跳的！回去你做醉虾给我和姐姐吃，好不好？”
“夫君”两个字，她说得又甜又自然，仿佛已经叫过千百遍。
小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和亲昵举动弄得怔了一瞬。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耳边是她清甜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他低头，对上小青近在咫尺的、闪烁着狡黠与得意光芒的赤瞳，那里面的情绪他再熟悉不过——宣示主权，驱逐潜在的、哪怕只是一丝丝的觊觎。
心头那点错愕迅速被汹涌而来的温柔、纵容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甜蜜无奈取代。他眼底漾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手臂稳稳扶住她的腰，防止她因站在不稳的购物车里而摔倒，声音低沉而宠溺地应道：“好，听娘子的。买水晶虾，做醉虾。”
他的回应，他的扶抱，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纵容爱意，和他口中那声自然而然的“娘子”，构成了一幅再明确不过的恩爱画面。
女摊主显然没料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迅速转化成一种混合着惊讶、了然和些许尴尬的表情。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专心处理手中的鱼，嘴里含糊地应着：“哦哦，好，水晶虾在那边，新鲜着呢……”
小玄没再多看摊主，他扶着小心坐下的小青，推着车朝放着水晶虾的水箱走去。走出几步后，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抚过刚才被小青亲过的脸颊，指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份温热。然后，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后那个摊位，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明确的宣示意味——闲人勿近，别乱看，别乱想。
离开海鲜区，走向乳制品冷藏柜的路上，小青挽着小白的胳膊，赤瞳亮晶晶地看着姐姐，脸上还带着刚才恶作剧得逞的兴奋红晕。
“‘夫君’叫得挺顺口？”小白侧头看她，冰蓝色的眼眸里含着浅淡的笑意，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陈述。
小青把脑袋靠在她肩上，笑嘻嘻地回答，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这不是宣示主权嘛！谁让她老盯着弟弟看，眼神黏黏糊糊的，讨厌。”
小白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小青的额头，语气带着无奈，却没有丝毫责备：“你呀，总是一惊一乍的。不过……”她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前方，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身边两人能懂的冷意，“眼神确实不怎么干净。”
小青立刻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小玄推着车走在她们稍后半步的位置，听着两姐妹的对话，看着她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心头那股因为外人目光而产生的细微烦躁感，渐渐被一种更坚实的、被紧密保护和拥有的感觉取代。
走到一处摆放着各种“灵乳”、“寒潭乳”的冷藏柜前时，小玄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里恰好是两排高大货架的夹角，形成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光线也比其他地方稍暗一些。
小玄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将走在前面的小白和挽着她的小青一起揽了过来，带到自己身前。他将她们更近地拉向自己，然后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了小白的肩头。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
“怎么了？”小白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抬手，微凉的指尖抚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声音放得极轻，“不舒服？”
小青也立刻转过身，从另一边靠过来，脸颊贴在他手臂上，仰头看他，赤瞳里满是关切：“弟弟？”
小玄没有立刻抬头，声音闷闷地从小白肩头传来：“人虽然不多……但那些视线，有点烦。”他顿了顿，手臂将两人圈得更紧了些，“不只是看我……看你们的，更烦。”
他讨厌任何不属于他们三人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那让他觉得自己的珍宝被人窥视，哪怕只是无意的一瞥，也让他心底升起一股想要将她们彻底藏起来的暴戾冲动。
小白揉着他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作更深沉的温柔和某种冰冷的决断。她低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就换个更清静的时间来，或者……”她顿了顿，“让人直接送到家里。不必勉强自己出来。”
小青也立刻附和，声音软软的，带着安抚和诱哄：“就是就是，弟弟辛苦了。等会儿回家，我和姐姐好好‘补偿’你，好不好？陪你看电影……随你怎么样都行！”
小玄听着她们的话，感受着小白指尖微凉却温柔的抚触，和小青贴在手臂上温热的脸颊，鼻尖萦绕着两人身上交织在一起的、独属于他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那种被外界隐隐窥视、被当作风景打量而产生的烦躁感和隐约的不安，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雾，迅速消散、平复。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满都是她们的味道。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眼眶有点微红，但金色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澈和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他看看左边的小白，又看看右边的小青，然后低下头，在小白微凉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又侧过头，亲了亲小青的额头。
“没事了。”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带着笑意，“继续买吧。二姐刚才不是还想吃‘蜜酿灵梅干’吗？我们去零食区。”
“好耶！”小青立刻欢呼起来，刚才那点担忧瞬间抛到脑后，又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样子。
小白也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小玄，确认他真的平静下来了，才收回手，重新挽住他的手臂。
三人离开了那个安静的角落，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
零食点心区无疑是整家超市最色彩斑斓、也最让小青兴奋的区域。货架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包装精美、标注着“灵”字的零食：百蜜灵果干、星尘巧克力、云丝灵薯片、蜜酿灵梅干……空气里都仿佛飘散着淡淡的、勾人食欲的甜香。
小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购物车，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赤瞳放光地穿梭在货架间。
“这个！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她不断从货架上取下商品，看也不看就扔进购物车里。很快，原本已经放了些食材的购物车就被各种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盒堆得冒了尖。
小白拿起一包小青刚扔进来的“云丝灵薯片”，翻到背面，仔细看了看成分表和灵气含量标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灵气含量尚可，但添加剂列表有点长，人工香精也不少。”
小青立刻像只树袋熊一样抱住小白的胳膊，把脸凑过去，赤瞳眨啊眨，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姐姐~偶尔一次嘛！就尝尝鲜！我保证不多吃！弟弟，你说是不是？你也要吃的对吧？”
小玄推着已经沉甸甸的购物车，看着小青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满眼纵容，毫不犹豫地点头：“二姐选的，我都喜欢。姐姐偶尔尝一点点也没关系，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就不买这个牌子了。”
他的态度明确：小青开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小白看看小玄，又看看挂在自己胳膊上一脸期待的小青，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但终究还是松了口，将那包薯片放回车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姐姐最好啦！”小青开心地跳起来，又在小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发生了。
旁边货架通道里，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咯咯笑着跑过。其中一个孩子跑得太急，转弯时没刹住，直直地朝着正弯腰在货架下层拿一盒“蜜酿灵梅干”的小青撞了过去！
小玄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小青，几乎在孩子冲过来的瞬间，他就动了。他松开车，一步上前，左手迅速而稳准地揽住小青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右手抬起，用手臂外侧轻轻格挡了一下冲过来的孩子，既避免了孩子撞上货架或小青，也化解了冲力。
孩子被他一挡，踉跄了一下，倒是没摔，只是愣住了。
孩子的母亲紧跟着跑了过来，满脸歉意，一把拉过孩子，连连向小青和小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太皮了！没撞到吧？实在不好意思！”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紧贴站立的三人——小玄的手臂还环在小青腰上，呈现着保护的姿态；小白也在第一时间上前，拉住了小青的手，眼神关切；而被护在中间的小青，脸上倒没什么惊吓，反而因为突然被小玄搂住而有些懵懂，随即反应过来，对着母亲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那母亲的目光在三人之间快速游移，尤其在看到小玄环护着小青、小白又拉着小青手、三人之间那自然而亲密的肢体语言和氛围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和浓浓的好奇。这种组合，这种关系，显然超出了她日常的认知。
小青站稳后，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就势靠在小玄怀里，对那位还在道歉的母亲展颜一笑，笑容明媚灿烂：“没事没事，孩子嘛，活泼点好。我和我娘子、夫君一起逛，没事的，您别担心。”
她特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强调了“我娘子”和“夫君”这两个词，声音清脆，确保对方能听明白。
那母亲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嘴巴微微张开，看了看小青，又看了看小白，最后目光落在神色平静、只是将小青搂得更紧了些的小玄身上，眼神里的困惑和探究几乎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化作更深的歉意和一丝尴尬，连忙拉着还在懵懂中的孩子匆匆离开了，背影都透着点仓促。
小白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还赖在小玄怀里的小青的腰侧，语气无奈：“你呀，非要说得那么清楚。”
小青从小玄怀里钻出来，挽住小白的手臂，吐了吐舌头，赤瞳里闪着狡黠的光：“她眼神怪怪的嘛，好像我们是什么奇怪的人似的。我偏要告诉她，我们好着呢，比谁都好！”
小玄只是笑着摇头，重新推起购物车，空着的那只手很自然地再次搂住小青的腰，将她带向自己，同时也向小白靠近了一步，用行动无声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我们是一体的，无需在意旁人眼光。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三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零食上。
路过巧克力货架时，小青被一款绘着璀璨星图、名为“银河黑灵巧”的包装吸引了。她拿下一盒，利落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块块独立包装、点缀着可食用金箔的黑色巧克力。她掰下一块，递到正在查看旁边“苦雪灵巧”的小玄嘴边，赤瞳弯弯：“弟弟，尝尝这个！”
小玄很自然地张口去接。
小青却手腕一转，灵活地把那块巧克力塞进了自己嘴里，腮帮子立刻鼓起一块。她得意地嚼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像只成功偷到油的小老鼠。
小玄：“……”
他看着小青那副恶作剧得逞的可爱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最终也只能摇头失笑，伸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
小白在旁边静静看着，手里拿着那盒纯度更高的“苦雪灵巧”。她也掰下一小块，没有像小青那样逗弄，直接递到了小玄唇边。
小玄这次顺利吃下。巧克力在口中融化，极高的可可含量带来了强烈的苦味，让他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下。但那苦味之后，却迅速回涌起一股极其醇厚、带着独特冷冽花果香气的甘甜，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姐姐这个好苦。”他诚实地说，但眉头随即舒展开，眉眼间漾开真实的欣赏，“不过回甘很特别，很……像姐姐的味道。”
小白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唇角似乎向上弯了弯，没说什么。
小青却立刻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插着吸管的“百花灵泉水”递到小玄嘴边，声音甜甜的：“喝我的！甜的！压压苦！”
小玄就着她的手，含住吸管，喝了几口。清甜带着花香的液体冲淡了舌尖残留的苦涩，也带来了小青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
就在这时，小青注意到了旁边货架上摆着的试吃小碟，里面是切好的“蜜酿灵梅干”。她好奇地尝了一颗，酸甜适中的口感让她眼睛一亮。
她立刻又拿了一颗，转身，很自然地递到小白唇边，赤瞳亮晶晶的，带着分享的喜悦：“姐姐，这个好吃！你尝尝！”
小白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温柔的涟漪。她微微低头，就着小青的手，含住了那颗梅干。细细咀嚼后，她点点头，声音柔和：“嗯，酸甜适中，还不错。”
小青开心地笑起来，又拿了一颗自己吃，然后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小白肩上，像只依恋主人的小猫。小白也微微侧头，脸颊轻轻贴了贴她的发顶。
小玄推着车，看着她们依偎在一起、分享着同一份小食的温馨模样，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刚才因为外人目光而产生的那点不快，和购物车里堆积如山的零食带来的“甜蜜负担”，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要她们开心，只要能看到她们这样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做什么都值得。
采购终于接近尾声。当他们推着满满一车战利品来到收银台时，前面只有一对年轻情侣在结账。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那对情侣却频频回头，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三人身上，尤其是容貌气质都堪称绝世的小白和小青脸上流连，低声议论着什么，眼神里充满了惊艳、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小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没有去看那对情侣，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他只是低下头，目光落在小青正玩着他手指的手上——她正把他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并排比着大小，玩得不亦乐乎。
同时，他的身体微微侧移，用自己的身体和推车，将小白也更多挡在自己身侧，形成一个更紧密的、将两人都护在其中的姿态。
小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冰蓝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反手握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按了按，带着无声的安抚。
轮到他们结账了。收银员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的年轻女孩。她动作麻利地扫描着商品，但目光却控制不住地一次次飘向小玄，又好奇地看看他身边风格迥异却同样美得惊心动魄的两位女子，眼神里满是惊艳和浓浓的好奇。
小青正在把小玄的手和自己的手贴在一起，比划着谁的手掌更宽。察觉到收银员的目光，她眉头一挑，赤瞳里闪过一丝不快。
她踮起脚尖，凑到小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留下一点细微的刺痛和湿热的触感，同时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醋意和警告：“她又看你了。没完没了了还。”
小玄被她咬得轻嘶一声，侧过头，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脸颊。他也压低声音，带着无奈和安抚：“我没看她。我眼里只有你和姐姐，哪还装得下别人？”
小白将最后一件商品——那盒“苦雪灵巧”——放上传送带，目光平静地扫过还在偷偷打量他们的收银员，又看向小玄和小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内容却让小心脏微微一紧：“回去再说。”
小玄：“……”
他知道，这“再说”，肯定不只是“说说”而已。
结完账，提着几大袋沉甸甸的东西走出超市，下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小玄把东西放进车后备箱，三人坐上车。
小青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立刻转过头，赤瞳灼灼地盯着正准备发动车子的小玄。
“弟弟，”她开口，声音甜脆，却带着审讯般的意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今天逛超市，有几个女的偷看你了？”
小玄刚握住方向盘，闻言失笑，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语气带着无奈和真诚：“真没数。我光顾着注意有没有人盯着你和姐姐看了，哪有空去数别人。”
小青“哼”了一声，显然不信：“少来！我数了！算上超市里那个卖鱼的阿姨，和刚才那个收银员，起码有七个女的，眼神在你身上黏糊糊地打转！”
小玄正要辩解，后座传来小白清冷平静的声音，补充道，语气淡然，却像扔下了一颗炸弹：“还有生鲜区路过那个穿红裙子的，从我们进去就跟了一段；零食区那个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短发女人；以及出口处那个擦肩而过、回头看了好几眼的。加上小青说的，一共是九个。”
小玄手一抖，差点没握稳方向盘。他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小白，只见她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冰蓝色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看不清表情，但那平静报数的语气，却比小青的直接质问更让他心头一凛。
他苦笑着，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求饶的意味：“姐姐……你观察得也太仔细了吧？我都没注意到……”
“你不乖哦，小夫君。”小青回过头，赤瞳危险地眯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招蜂引蝶，证据确凿！”
小白依旧看着窗外，但声音清晰地传来，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令人心跳加速的份量：“回家再‘好好’说说今天的事。关于规矩，关于视线，关于……该如何让你更‘醒目’地标明归属。”
小玄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小白，只能看到她优美的下颌线和微抿的淡色唇瓣。他又看了看身边虎视眈眈的小青，心头那点因为被“监视”和“算账”而产生的无奈，竟奇异地、迅速转化成了一种被如此紧密关注、被如此强烈在乎的甜蜜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试探着，声音放轻，带着点商量的口吻：“那……我以后出门戴个口罩？或者，只跟你们去那些人特别少、或者根本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小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然后才淡淡开口：“可以考虑。”
小青却立刻兴奋地转过身，对着后座的小白说，赤瞳里闪烁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姐姐！要不我们以后就把他关在家里吧？哪里也不准去！就只穿给我们看，只做饭给我们吃，只和我们说话！省得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神，烦死了！”
小玄心头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关在家里……听着小青用这样兴奋的语气说出来，感受着后座小白那沉默却似乎并未反对的态度，他心底竟升起一股混合着战栗与隐秘渴望的情绪。
小白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小玄的侧脸。她的冰蓝色眼眸深幽难测，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占有，有掌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小青提议勾起的、深藏的念想。她看了小玄好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在鼓膜上：“看他今晚……和以后的表现。”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小玄心底某个隐秘的闸门。期待、紧张、悸动、臣服……复杂的情绪汹涌而来，让他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几分。他握紧了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会好好‘表现’的。”
车子平稳地驶入小区，停在家门口。
小玄下车，打开后备箱，提着那几大袋沉甸甸的、装满了食材和零食的战利品，走向家门。袋子很重，勒得他手指有些发白，但他步履稳健，心情却异常轻快。
刚放下东西，关上大门，还没来得及换鞋，一个温软的身体就从背后扑了上来，紧紧挂在了他背上。
“累死啦~”小青的声音带着撒娇的甜腻，响在耳畔，气息温热，“弟弟最好啦！力气真大！”
小玄被她扑得微微向前倾了一下，随即站稳，笑着反手托住她，防止她滑下去。
小白关好门，走到他面前。她没有像小青那样扑上来，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拂去他肩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抚上他的脸颊。她的手指微凉，动作轻柔，冰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里面映着玄关温暖的灯光和他清晰的身影。
“辛苦了。”她轻声说，声音柔和，像羽毛扫过心尖。
小玄转过身，将背后的小青也顺势揽到身前。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看着她们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依赖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恋，只觉得一整天的疲惫、对外界目光的些许烦扰，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金色的眼眸里漾开温柔而满足的笑意，他伸出手臂，将两人一起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有你们在身边，”他把脸埋在她们的发间，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不容错辨的幸福和坚定，“去哪，做什么，都不辛苦。”
玄关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相拥的三人，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屋外暮色渐浓，而屋内，属于他们的、充满占有与甜蜜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