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靠在一块裂开的石台上，手指还在抖。人皇印贴着胸口，温热得像是刚从炉子里捞出来。他喘了口气，喉咙里泛着铁锈味，但脑子不敢停。
“系统。”
【检测到宿主精神力跌破安全线，当前状态：IcU候补选手，建议立即下线回血】
“没空躺平。”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指尖沾了点血，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再给我扫一遍那玩意儿的波动频率。”
【收到，正在连接上古信号塔……检测到间歇性灵波震荡，周期稳定，疑似每日定点打卡式同步——像不像你妈催你晚上十一点前回家？】
东方墨白差点笑出声，强行压住咳嗽，“把数据传给叶玄音。”
那边，叶玄音盘坐在地，双手扶着青铜尺，额头渗出血丝，顺着鼻梁滑下来一滴，砸在尺面上发出轻微“啪”声。她眼睛看不见，可耳朵比谁都灵。风怎么转，灵气怎么流，她心里门清。
“不对……”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它不是一直连着本体。”
姬无月靠在断琴边，正用布条缠手指，听见这话抬了抬头：“啥意思？”
“是定时的。”叶玄音指尖轻轻摩挲尺身卦纹，像是在读一本盲文天书，“每天子时三刻，神识回流一次，那时候虚影和本体短暂共振——就像手机连wi-Fi，信号最强，但也最脆。”
萧寒玥睁了睁眼，断剑拄地，冷声道：“也就是说，那一瞬它最强，也最弱？”
“对。”叶玄音点头，“防御机制会切换，旧的关，新的还没完全启动。就像你重启电脑时蓝屏那两秒——系统卡死，谁都能插U盘。”
阿依娜盘腿坐着，掌心那点残存的黑雾忽明忽暗，像是快没电的灯泡。她冷笑一声：“所以咱们就得趁它‘开机自检’的时候，往里塞病毒？”
“差不多。”东方墨白撑着石台站起来，腿有点软，但他没坐回去，“问题是，今天有没有这个机会？”
叶玄音沉默几秒，嘴里开始念时辰推演，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只剩唇动。突然她一顿：“有。就是今晚。子时三刻，星轨归位，阴阳交汇，万籁俱寂——那一瞬，是唯一破阵窗口。”
许清歌一直靠着岩壁，左眼闭着，脸色发白。她忽然睁开，金芒一闪即逝，像是老电视信号不良时闪出的画面。
“糟了。”她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怎么？”
“谷外有人。”她咬牙，“不止一队。贴着山壁爬过来的，动作很慢，但人数不少。两刻钟内能到谷口。”
“什么人？”萧寒玥问。
“身上带‘噬道’气息。”许清歌揉了揉太阳穴，眉头拧成疙瘩，“跟玄霄一路的。”
姬无月嗤笑一声：“合着咱们在这儿拼死拼活，外头还等着收尸？”
“不是收尸。”东方墨白盯着远处虚空，眼神沉下去，“是来抢钥匙的。人皇印一露面，整个修真圈都疯了，谁不想踩着我们上去？”
“那就别让他们进来。”阿依娜缓缓站起身，骨铃碎了，但她从怀里掏出一片漆黑的鳞片，捏在手里，“我还有最后一招，能封山半个时辰。”
“不。”叶玄音摇头，“不能封。我们要的是时间，不是拖延。他们来了更好——乱局之中，没人注意那一瞬。”
萧寒玥冷笑：“你是说，借他们的动静当掩护？”
“聪明。”叶玄音嘴角扯了扯，“等他们冲进来那一刻，虚影注意力分散，再加上子时三刻的系统切换——双buff叠满，我们才有胜算。”
东方墨白低头看手里的人皇印，印面古篆微微发烫，像是在倒计时。
“那就拼一把。”他说，“逃不出去，退不了路，不如往前撞个窟窿。”
姬无月低头看了眼断琴，琴弦全废，琴面焦黑。她伸手摸了摸，忽然笑了：“你说，我要是拿这破琴砸它脸上，能不能算物理超度？”
“你要真能砸中，我给你申请吉尼斯纪录。”东方墨白咧嘴，“‘史上最穷困潦倒的破阵方式’。”
“行啊。”她耸肩，“反正曲子我已经弹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叶玄音深吸一口气，双手重新按在青铜尺上，指尖用力到发白。她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又补了三个点，像是在画某种坐标。
“我会在子时二刻半启动卦象预演，提前锁定核心波动。一旦进入三刻，立刻触发共鸣——但只有一次机会。”
“我来扛正面。”萧寒玥握紧断剑，“哪怕只剩半截，我也得捅它一下。”
“我控蛊扰神。”阿依娜捏碎那片鳞片，黑雾缓缓升起，“让它分心。”
“我辅助。”许清歌靠墙站着，左眼仍有余热，“只要它敢动，我就照它。”
东方墨白环视一圈，每个人都在伤，都在撑。没有谁说要撤，也没有谁提后路。
“那就定了。”他把人皇印攥进掌心，烫得生疼，“子时三刻，动手。”
话音刚落，天空那道极细的金线忽然颤了一下，像是信号不良的激光笔，晃了半秒，又稳住。
叶玄音猛地抬头，虽然她看不见，但脸正对着那道线的方向。
“它知道我们在算它。”她低声说，“它怕了。”
“怕？”姬无月笑出声，“一个投影也懂怕？”
“只要是假的，就会怕被戳穿。”叶玄音手指划过尺面，“它越是装镇定，越说明——那一瞬，它挡不住。”
众人沉默。
山谷里安静得可怕，连风都停了。虚影虽未完全恢复，但黑雾仍在缓慢修补，心口那道裂痕若隐若现，像是被强行缝合的伤口。
东方墨白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系统，刚才那金线，是什么？”
【检测中……疑似登天之路认证信道，当前处于待激活状态，需在正确时机输入正确密码——比如，一记精准的心脏暴击】
“听不懂。”
【意思是：干它丫的就对了】
他笑了，笑完咳出一口血，吐在地上。
“行，那就干它丫的。”
时间一点点走。
叶玄音闭眼默算，嘴里不停念着天干地支、星宿方位，像是在背高考必考知识点。她的手始终没离开青铜尺，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许清歌左眼再次泛起金芒，盯着谷口方向：“他们加快了，一刻钟内必至。”
萧寒玥缓缓站直，断剑横在身前，剑身微颤，像是在回应即将到来的风暴。
阿依娜掌心黑雾凝聚成针状，指尖微微发抖，但她没松手。
姬无月把断琴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一块盾牌。
东方墨白站在石台边缘，人皇印贴着心口，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
“还有多久？”他问。
叶玄音睁开眼，虽然无光，但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向虚空。
“七分钟。”
“够了。”他说，“准备。”
所有人同时动了一下——或握紧武器，或调整呼吸，或闭眼凝神。
山谷上空，那道金线再次轻颤。
虚影心口的裂痕，忽然渗出一丝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