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敖渊与阿禾简单收拾后,便向玄尘真人等人辞行。
“此去琉璃火脉,虽只八百里,但需穿越一片‘迷魂荒原’,那里地势复杂,常有幻阵和空间裂隙,二位务必小心。”玄尘真人叮嘱道,“若有情况,随时传讯。”
“真人放心,朕有分寸。”敖渊点头,又看向慧明师太,“营地之事,劳烦师太多费心。”
“陛下放心,贫尼与玄尘师兄自会守好营地,等二位归来。”慧明师太合十道。
阿禾抱着心灯,与云鹤子、铁战等人一一告别,最后来到玄尘真人面前,郑重行礼:“真人,阿禾定会努力修炼,不负大家期望。”
玄尘真人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女,心中感慨,温声道:“姑娘不必心急,安全第一。老朽等你们的好消息。”
辞别完毕,敖渊带着阿禾,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着西方天际掠去。
阿禾还是第一次被敖渊带着御空飞行。她被他揽在怀中,感受着呼啸而过的气流和脚下飞速倒退的山川,既新奇又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怕高?”敖渊低头看她。
“有点……”阿禾老实承认,“不过飞起来的感觉……很自由。”
敖渊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稍稍放缓了速度:“习惯就好。”
两人一路向西。起初还能看到下方稀疏的草木和零星的村落,但越往西,景象越发荒凉。地面逐渐变成暗红色的戈壁,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般的刺鼻气味。
约莫飞行了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荒原上空笼罩着淡淡的灰雾,地面隐约可见扭曲的、如同蜈蚣般的黑色裂缝,有些裂缝中还不时喷出暗红色的火焰或灰白色的寒气。
“这就是‘迷魂荒原’了。”敖渊停下身形,“此地曾是一座上古战场的遗迹,空间结构不稳,且残留着各种混乱的法则之力。跟紧朕,莫要乱走。”
他牵起阿禾的手,两人缓缓降落在荒原边缘。
脚踏实地,阿禾才真切感受到此地的诡异。脚下的土地松软湿滑,仿佛踩在腐烂的淤泥上,却又异常灼热。空气中充斥着各种混乱的“声音”——风声、火焰爆裂声、隐约的厮杀呐喊声、还有某种如同心跳般的低沉脉动,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神不宁。
“闭上眼睛,抱守心神。”敖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这些是上古残留的意念碎片,莫要被它们干扰。”
阿禾依言闭眼,凝神静气,同时怀中心灯散发出的琉璃净火光芒,也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定。
敖渊牵着她,迈步走入荒原。
他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选择的路线曲折却安全,总能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和危险的法则乱流。有时需要绕开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幻影沼泽”,有时则需要快速穿过一道正在喷发地火的裂缝间隙。
阿禾虽闭着眼,却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凶险。好几次,她都感觉到冰冷的死亡气息擦身而过,若非敖渊及时带她转向或加速,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行进了约一个时辰,周围的混乱感逐渐减弱。
“可以睁眼了。”敖渊道。
阿禾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站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前方不远处,是一座不起眼的、光秃秃的灰褐色小山,山体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隐约有微弱的七彩光芒从中透出。
“琉璃火脉的入口,就在那座山的山腹中。”敖渊指向小山,“入口被天然幻阵遮掩,外人难以发现。”
他带着阿禾走近小山,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前停下。敖渊伸手在岩石上按照某种特定顺序轻点数下,岩石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随即无声无息地朝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通道内壁光滑,呈半透明的琉璃质感,深处透出温暖的七彩光芒。
“走吧。”敖渊率先进入,阿禾紧跟其后。
通道蜿蜒向下,温度逐渐升高,但并非灼热难耐,而是一种温暖如春、令人通体舒泰的暖意。空气中有淡淡的、类似檀香又似莲花的清雅香气,吸入肺中,连体内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阿禾怀中的心灯,灯焰明显变得更加明亮和雀跃,莲生的虚影也浮现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主人,这里的感觉好舒服呀!”莲生雀跃道,“就像……就像回家了!”
敖渊闻言,回头看了心灯一眼,金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琉璃洞窟。洞窟四壁完全由半透明的七彩琉璃构成,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映照下,折射出如梦似幻的瑰丽光芒。洞窟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而是缓缓流淌的、如同液态彩虹般的“琉璃火灵液”!
火灵液表面升腾着淡淡的七彩雾气,雾气中隐约有细密的火焰符文闪烁,散发出精纯而温和的火灵气息。
“此处便是琉璃火脉的核心。”敖渊道,“池中的火灵液乃地脉精华汇聚而成,虽非琉璃净火本源,但属性相通,最适合你淬炼心灯、提升火灵根基。”
阿禾看得目眩神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要怎么做?”
“入池,抱灯,运转我教你的基础心法,引导火灵液入体,与心灯共鸣。”敖渊言简意赅,“朕为你护法。”
阿禾点头,也不扭捏,抱着心灯便踏入池中。
火灵液温度适宜,触感如同温热的琼浆,浸没身体后,无数精纯温和的火灵之气便顺着毛孔渗入体内,沿着经脉流淌,带来一种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泉中的舒适感。
她按照敖渊所教,盘膝坐好,将心灯置于膝前,闭目凝神,开始运转功法。
起初,只是简单地引导火灵液入体,淬炼经脉,补充灵力。渐渐地,她感觉到膝前的心灯开始与周围的环境产生共鸣。
灯焰中的琉璃净火,如同被唤醒般,从原本的平稳燃烧,变得雀跃而活跃。它主动吸收着池中火灵液的精华,将那些七彩的光点融入自身,火焰的颜色变得更加纯净、更加剔透,仿佛真正的琉璃在燃烧。
同时,净火的反哺也开始了。更加精纯的琉璃净火之力,顺着阿禾与心灯的联系,流入她体内,洗涤着她的经脉、骨骼、甚至魂魄,带来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蜕变感。
阿禾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修炼状态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敖渊则守在池边,闭目调息,神识却覆盖着整个洞窟和外围通道,确保没有任何干扰。
如此,一日过去。
洞窟内不分昼夜,始终是七彩流转的梦幻景象。
第二日傍晚,阿禾身上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她的皮肤表面泛起淡淡的七彩光晕,呼吸间有细密的火焰符文若隐若现,气息也从原本的筑基初期,稳步向中期迈进。
更明显的是心灯。灯盏本体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仿佛真的由琉璃雕琢而成。灯焰扩大了一圈,燃烧时不再仅仅是光芒,而是隐隐形成一朵朵微小的、不断绽放又消散的七彩莲花虚影。
莲生的虚影也凝实了许多,原本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七彩的莲叶裙,坐在灯盏边缘,托着腮看阿禾修炼。
“龙君大人,”莲生忽然开口,声音清脆,“主人好像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敖渊睁开眼:“梦?”
“嗯。”莲生点头,“莲生能感觉到,主人的意识好像连接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好多好多人,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在发光。”
敖渊金眸微凝。琉璃火脉作为上古琉璃净火残留的地脉节点,或许还残存着一些属于净火本源的信息碎片。阿禾与心灯深度共鸣,意识被这些信息碎片牵引,也不无可能。
“无妨,这是她与心灯融合加深的表现。”他道,“你且守护好她,若有异常,立刻叫醒她。”
“嗯!莲生明白!”莲生用力点头。
修炼继续。
第三日清晨,异变突生。
正在入定中的阿禾,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眉心浮现出一道细密的金色裂纹,裂纹中透出刺目的七彩光芒!同时,她怀中的心灯光芒暴涨,整个洞窟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主人!”莲生惊呼。
敖渊瞬间出现在池边,伸手按在阿禾额头,探查她的状况。
阿禾的意识确实陷入了一个奇特的“梦境”中。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七彩火焰的海洋。火焰温柔而纯净,没有灼热,只有无尽的温暖与光明。海洋中央,悬浮着一朵巨大的、含苞待放的七彩莲花。
莲花的花苞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浩瀚如星海般的净化之力,涤荡着周围虚无中不断涌现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污秽。
忽然,莲花的花苞微微颤动,一个温柔而慈悲的女声在火焰海洋中回荡:
“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阿禾的意识茫然四顾:“谁……谁在说话?”
“我是‘琉璃’,琉璃净火的本源意志残留。”那声音道,“等待了万年,终于等到能够承载净火、继承‘净化’使命的人。”
“琉璃净火……本源?”阿禾震惊。
“是。”声音继续,“上古时期,天地初定,清浊分明。净火生于清浊之间,司掌净化与新生,维护三界平衡。后逢大劫,净火本源崩散,散落天地。你手中的心灯,便是我一缕本源碎片所化。”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幽冥再起,污秽侵蚀人间,此乃天地失衡之兆。”声音变得严肃,“你既得心灯认可,便需承担净化之责。然你修为尚浅,心灯亦残缺,难以抗衡真正的幽冥本源。”
莲花的花苞缓缓绽放,露出核心处一枚指甲大小、通体剔透如琉璃的七彩火种。
“此乃我最后的本源火种,今日赠予你。融合此火种,你与心灯将彻底合一,成为真正的‘净火使者’,可调用部分净火本源之力,净化幽冥,重塑平衡。”
火种缓缓飘向阿禾的意识体。
“但切记,”声音最后叮嘱,“净化之力,非为毁灭,而为新生。以慈悲之心驭之,方为正道。”
话音落下,七彩莲花缓缓消散,火焰海洋也开始褪色。
火种融入阿禾意识体的瞬间,现实中的阿禾猛地睁开眼!
“轰——!!!”
以她为中心,一道纯净到极致的七彩光柱冲天而起,洞穿琉璃洞窟的顶部,直冲云霄!光柱所过之处,荒原上那些混乱的法则之力、残留的负面意念,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迅速消融净化!
整个迷魂荒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动!
敖渊也被这变故震惊。他能感觉到,阿禾的气息在急剧攀升!筑基中期、后期、巅峰……甚至隐隐触及金丹的门槛!而她怀中的心灯,更是发生了质的蜕变——灯盏彻底化为琉璃本体,灯焰中那朵七彩莲花虚影凝实无比,散发出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净化威能!
“阿禾!”他急唤。
阿禾眼中七彩光芒流转,片刻后才逐渐恢复正常。她看向敖渊,眼神清明中带着一丝恍惚:“敖渊……我好像……看到了净火的本源……”
她将“梦境”中的经历简单说出。
敖渊听完,神色复杂。他没想到,琉璃火脉中竟然还残存着净火本源意志,更没想到阿禾会得到如此机缘。
“这是你的造化。”他最终道,“融合本源火种,你与心灯已为一体,从此可称‘净火使者’。但切记,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净火本源关乎天地平衡,莫要滥用。”
阿禾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与心灯水乳交融般的联系,心中既有喜悦,也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然而,异变并未结束。
琉璃火脉的异动,尤其是那道冲天的七彩光柱,显然已经惊动了某些存在。
洞窟外,荒原深处,数道强大的气息正朝着这个方向急速靠近!
其中一道,阴冷晦涩,带着浓郁的幽冥秽气,赫然是元婴级别的幽冥强者!
还有几道,腥咸暴戾,属于黑水蛟族!
“他们发现我们了。”敖渊金眸一冷,“走,立刻离开此地!”
他拉起阿禾,化作金色流光,冲出洞窟。
刚出洞口,便见三道黑影从天而降,拦住去路。
为首一人,身着绣着骷髅纹路的黑袍,面容枯槁如同干尸,正是幽冥教的另一位幽王——“枯骨幽王”!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强大的幽使。
而在侧方,五名黑水蛟族战将也显出身形,为首者额生双角,气息比之前的黑煞更强,竟是黑水蛟族二长老——“黑冥”!
“果然在这里。”枯骨幽王发出沙哑的笑声,“琉璃火脉异动,本王便猜到是那条金龙和持灯者在此。没想到……还让这小丫头得了净火本源传承。真是天助我也!”
黑冥则死死盯着敖渊,眼中满是怨毒:“敖渊!你杀我三弟,屠我族人,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前后夹击,强敌环伺。
敖渊将阿禾护在身后,隐龙剑再次出现在手中。
“就凭你们?”
金眸中,战意如火焰般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