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敖汐带来的消息,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让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混乱海渊附近的“空间波动”与疑似“秘境入口”,无疑为黑水蛟族的活动增添了更危险的注脚。
敖渊当夜便通过秘法,将这一情报以及自己的分析加密传给了敖瑗。消息发出后,潜渊宫书房内的灯光彻夜未熄。敖渊调阅了龙宫关于“混乱海渊”及西海边境的所有记载,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阿禾陪在一旁,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能安静地守着他,递杯茶,或者在他凝神思考时不去打扰,也让她觉得安心。
翌日清晨,敖瑗的回复便到了,言简意赅:“已派‘隐鳞卫’携‘破虚镜’秘密前往,三日内必有回音。中土凌霄宗再次传讯,云鹤子邀请龙宫遣使(或传讯)详谈幽冥事件,言辞恳切。”
“隐鳞卫”是敖瑗直属的最精锐秘密力量,擅长潜行、侦查、破阵;“破虚镜”则是龙宫珍藏的、能探查空间异常与隐秘阵法的宝物。显然,敖瑗对此事极为重视,动用了核心力量。
“看来,我们与中土正道的沟通,也需提上日程了。”敖渊放下传讯玉符,对阿禾道,“云鹤子道友为人正派,且亲身参与过碎星礁之事,对幽冥威胁有切身认识。他的邀请,不可忽视。”
“那我们要派人去中土吗?还是……像之前一样传讯?”阿禾问。
“此事牵涉甚广,且中土局势不明,传讯恐难尽述,也显诚意不足。”敖渊沉吟道,“朕伤势未愈,不宜远行。皇姐需坐镇东海,统筹全局。或许……可以请龟丞相辛苦一趟,携带龙宫信物与朕的亲笔书信前往凌霄宗,当面与云鹤子及中土正道联盟商议。”
龟丞相德高望重,处事圆融,且对东海及幽冥之事了解甚深,确实是上佳人选。
“那黑水蛟族那边……”阿禾更担心这个近在咫尺的威胁。
“等隐鳞卫的消息。”敖渊目光微冷,“若他们真在试图打开什么不该打开的东西……龙宫不介意再行一次雷霆手段。”
他的语气平淡,但阿禾能听出其中的决心与寒意。显然,敖渊恢复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龙君的威严与力量正在迅速回归。
事情议定,敖渊立刻召来龟丞相,详细交代了出使中土的任务。龟丞相领命,当日便开始准备,挑选随行精干人员,整理相关资料与礼物,并请敖渊亲笔修书。
就在龟丞相准备出发的前一日,潜渊宫却迎来了另一位访客——龙后娘娘。
龙后是独自前来的,只带了两名贴身女官。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但眉宇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见到敖渊精神尚可,阿禾也恢复得不错,她才露出舒心的笑容。
“渊儿,阿禾,看到你们都好,母后就放心了。”龙后拉着两人坐下,闲话了几句家常,才转入正题,“听闻西海边境和中土都不太安宁,你父皇和瑗儿近日忙得脚不沾地。母后知道你们也在操心这些事,尤其是阿禾,刚刚经历那么大的惊吓……”
她看向阿禾,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好孩子,难为你了。渊儿这次能脱险,多亏了你和你的灯。”
阿禾连忙摇头:“母后言重了,是我应该做的。”
龙后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有担当,是好事。但母后作为母亲,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如今风波又起,母后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母后今日来,除了看看你们,还有一件事。”
敖渊和阿禾都看向她。
龙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样式古朴、非金非木的黑色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这是……母后出嫁时,从西海母族带来的一件旧物。”龙后的语气带着回忆,“据母后的祖母说,这是更早的时候,一位云游的‘星相师’留下的,说是‘与幽冥契约相关之物,留待有缘,或可照见本源’。”
与幽冥契约相关?!敖渊和阿禾都是一惊。
“母后原本只当是传说,未曾在意。但自上次渊儿出事,母后便想起了此物。”龙后将盒子推到敖渊面前,“母后也不懂其中玄机,你如今经历此事,或许……能看出些什么?即便无用,也无妨。”
敖渊郑重地接过盒子。入手冰凉沉重,盒盖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扣,仿佛浑然一体。他尝试以神识探查,却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隔在外。
“那位‘星相师’,可还有其他话留下?”敖渊问。
龙后摇摇头:“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的只有这一句。母后的祖母也只当是个故老相传的故事。”她看着敖渊,“渊儿,你且收着,或许将来有用。只是……务必小心,莫要贸然开启。幽冥之事,诡谲难测。”
“儿臣明白,谢母后。”敖渊将盒子小心收起。
龙后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凡事谨慎的话,才在女官的陪同下离开了。
送走龙后,敖渊将那个黑色盒子放在书桌上,与阿禾一起仔细端详。
“星相师……与幽冥契约相关……照见本源……”阿禾重复着龙后的话,“听起来好神秘。这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盒子上有极强的封印,且手法古老,不似近代。”敖渊指尖拂过光滑的盒面,“那位星相师能留下与‘幽冥契约’相关之物,绝非寻常人物。此物或许真如母后所言,留待有缘,或可在关键时刻提供线索。但眼下,我们暂无能力安全开启,且先妥善保管。”
他将盒子收入自己的储物法宝中,与那些最重要的物品放在一起。“待龟丞相从中土带回更多消息,或许能结合此物,看出些端倪。”
提到龟丞相,第二日,一切准备就绪的龟丞相便带着敖渊的亲笔书信和龙宫使团,乘坐一艘外表普通、内里却经过特殊加固和加速的飞舟,悄然离开了龙宫,前往中土凌霄宗。
潜渊宫似乎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敖渊和阿禾都知道,这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西海边境的隐鳞卫正在秘密行动,中土的消息尚未传回,而归墟之眼方向,虽然暂时没有新的异动,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敖渊开始逐步恢复日常的修炼和简单的政务处理。他的恢复速度确实惊人,不过短短十余日,行动已与常人无异,只是气息比起巅峰时期,仍略显虚浮,需要时间温养。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阿禾进行一些更具实战性的法术配合训练,主要是模拟遭遇幽冥能量或空间乱流袭击时,两人如何配合,心灯如何与龙元协同防御与净化。
阿禾学得很认真。她发现自己对琉璃净火的掌控越发精妙,已经能凝聚出数尺长的火焰长鞭,或是在身周布下薄如蝉翼的净化光幕。更让她惊喜的是,在心灯的温养和那次祖龙秘境经历后,她的精神力似乎得到了某种质的提升,感知更加敏锐,施法也更加流畅。虽然修为境界没有明显突破,但实际战力却提升了不少。
莲生也在心灯中苏醒了。小家伙似乎因祸得福,灵体更加凝实,能短暂地脱离灯焰,化作一个巴掌大小、周身笼罩着温暖白光的小女孩虚影,虽然还不能长时间说话或行动,但已经可以和阿禾进行清晰简单的意识交流,表达喜悦、担忧等情绪,也能更准确地感应到周围环境中的异常气息,尤其是与幽冥相关的。
这日,阿禾正在花园里尝试让莲生的虚影与那些发光水母“玩耍”(主要是莲生好奇地围着水母转,水母似乎也不怕她),敖渊处理完手头事务,也走了过来。
“陛下。”莲生看到敖渊,虚影微微躬身,声音直接在两人心中响起,清脆悦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
敖渊对她点点头,看向阿禾:“练习得如何?”
“莲生说她现在感觉很好,对‘坏坏的味道’也更敏感了。”阿禾开心地说,“我自己也觉得,灯用起来比以前顺手多了。”
正说着,敖渊腰间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忽然亮起急促的银光!这是与“隐鳞卫”直接联系的最高级别加密传讯符!
敖渊神色一凛,立刻激发玉符。一道极其凝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神念信息传入他脑海:
“目标确认。混乱海渊东北三千里,海底‘蚀骨溶洞’深处,发现隐蔽单向古传送阵,有近期启动痕迹,残留空间坐标指向……中土西北‘幽冥裂谷’附近。黑水蛟族似已完成初步定位,正尝试稳定通道。请示下。”
信息简短,却蕴含爆炸性的内容!
隐蔽古传送阵!近期启动痕迹!空间坐标指向——中土幽冥裂谷!
东西两边的异常,果然通过这个隐藏的传送阵,连接起来了!
敖渊眼中寒光乍现,立刻回复:“密切监视,勿打草惊蛇,记录所有能量波动与坐标细节。朕即刻禀明长公主,增派阵法大师前往解析,准备……必要时,摧毁该阵。”
回复完,他立刻联系敖瑗,将隐鳞卫的发现和自己的建议迅速传达。
阿禾在一旁,虽然听不到具体传讯内容,但从敖渊骤然变得冰冷肃杀的气息中,也猜到了事情恐怕有了重大进展,而且……很糟糕。
“敖渊,是不是……那边出事了?”她担忧地问。
敖渊收起玉符,看向西方,声音低沉:“黑水蛟族,找到了一条通往中土的‘捷径’。看来,东西两边的‘棋子’,很快就要……连成一片了。”
而几乎与此同时,已经抵达凌霄宗、正在与云鹤子密谈的龟丞相,也通过特殊渠道,向龙宫传回了一条加急密讯:
“……云鹤子道友透露,中土数家顶尖宗门近期联合卜算天机,显示‘幽冥之气’于西北、东海两处同时勃发,且有‘空间之桥’隐约相连之象,大凶之兆。彼等怀疑,有古老势力欲借幽冥之力,重铸‘阴阳通道’,颠覆现世法则。恳请龙宫共享东海情报,共商对策……”
隐秘的传送阵,中土的预警,东西呼应的凶兆……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可怕的阴谋。
棋盘已然展开,执棋者隐于幕后,而棋子……正在被一步步推向预定的位置。
潜渊宫中,敖渊与阿禾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意。
这场跨越东西海域的风波,恐怕已不再是简单的清剿余孽或处理突发事件。他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场关乎东海乃至整个世间平衡的……古老阴谋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