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炸开的瞬间，王皓动了。
他把青铜卣往史策怀里一塞，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洛阳铲。脚下一蹬，整个人像块石头似的冲了出去。水面被他撞出一道波纹，直扑张驰和宫本交手的地方。
宫本的刀正往下压，张驰的刀尖离喉咙只剩三寸。蒋龙躺在地上没起来，胸口那道伤还在渗血。雷淞然在后面喊得嗓子都劈了：“王老师！别上啊！”
没人听他的。
洛阳铲横着扫过去，砸在武士刀侧面。哐的一声，火星子溅出来，在水里一闪就灭。冲击力让王皓整条胳膊发麻，虎口裂开，血顺着铲杆流进袖口。但他没松手。
宫本被这一下打得退了半步，眼神变了。
王皓转身一把拽过史策，把她往后拖了几米，按进岩壁一个凹槽里。“蹲下。”他说。声音不大，但很稳。
史策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青铜卣抱得更紧了。
张驰喘着气靠在墙上，手指抽筋似的抖。他想站起来，腿不听使唤。蒋龙撑着铲子，勉强坐起，嘴里咳出一口带血的水。“你……你个书呆子……还真敢上？”
“闭嘴。”王皓回头说，“等我喊三，你们往左挪。”
宫本没有追上来。他站在原地，右手轻轻敲了两下刀柄，像是在数节奏。然后他动了。一步踏前，刀走直线，直刺王皓心口。
王皓举铲格挡。又是硬碰硬的一下。这次他借力下沉，躲过了第二刀的横斩。水花四溅，碎石从头顶掉下来。
“你不行。”宫本开口，中文说得生硬，“手软，肩松，不是打架的料。”
“我又不是来比武的。”王皓抹了把脸上的水，“我是来揍你的。”
他想起父亲教他的那些话。不是拳脚，是机关。楚墓里的陷阱，讲究的是借力打力，以静制动。他不再往前冲，而是贴着岩壁移动，铲子横在身前，划出一个扇形的防线。
宫本又攻了三刀。王皓挡下两下，第三下用铲背拍开水流，制造出一片浑浊。宫本动作一顿，眼神微眯。
“有点意思。”他说。
那边，佐藤一郎浮在通道入口处，双手抱胸。他看了片刻，忽然抬手，对着身后挥了一下。
水底立刻有动静。四个潜水的日本兵从两侧悄悄分开，一个往左边绕，两个贴着底部游动，最后一个直接潜入暗流，朝着队伍后方摸去。
史策第一个发现不对。她用算盘敲了王皓肩甲三下。一下轻，两下重，再一下轻——这是他们之前定的暗号：**左侧有死角**。
王皓点头，假装脚下打滑，猛地一蹬墙，带着史策滑进左壁凹槽。两人刚藏好，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原来的位置掠过。
“他们包抄。”史策低声说。
“我知道。”王皓喘着气，“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自己撞一块儿。”
雷淞然躲在角落，拉着李治良缩成一团。他看着前面打得天翻地覆，心里急得冒烟。“表哥！咱们不能光看着吧？”
李治良脸色发白，牙齿打颤：“我……我动不了……”
“你不动我也得动！”雷淞然一咬牙，“你忘了咱俩放羊的时候？狼来了你还拿棍子戳它屁股呢！”
“那是羊圈外头……这不是人命关天吗……”
“现在也是！”雷淞然推他一把，“你看那块石头，松的！咱俩把它推下去，至少能拦一下！”
李治良盯着那块半埋在泥里的石条，咽了口唾沫。手抖得厉害，可还是慢慢伸了出去。
两人合力把石条往外推。刚开始纹丝不动，后来底下泥沙松了，哗啦一声，整块石头滚进通道中央，激起一大片水浪。几个正在靠近的敌人被冲得东倒西歪，阵型乱了。
“干得好！”雷淞然大喊。
李治良瘫在水里，差点呛水，但嘴角居然咧了一下。
王皓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块石头卡在通道中间，他明白了。他转头对史策说：“你在这儿守着东西，我去牵制他。”
“你疯了？”史策抓住他胳膊，“你连刀都不会使！”
“我会使铲子。”王皓甩开她的手，“而且我还没活够，不想死在这儿。”
他说完就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不防守了。他主动往前压，铲子抡圆了横扫，逼得宫本不得不后退。两人在水中缠斗，兵器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王皓身上多了几道划伤，血混在水里看不清颜色。
张驰见状，咬牙站了起来。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拄着走到蒋龙身边。“还能动吗？”
“你说呢？”蒋龙吐了口血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该我还你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往战场靠拢。
任全生一直没动。他贴在最右边的岩壁上，耳朵贴近水面，仔细听着水流的变化。忽然，他眉头一皱，伸手摸了摸壁缝里的青苔。
那边，佐藤一郎见久攻不下，脸色沉了下来。他抬起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所有部下同时加速。两边夹击，中间强攻。宫本也变了打法，不再试探，一刀快过一刀。
王皓挡下第四刀时，手臂已经快要抬不起来了。第五刀砍在铲面上，他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几步，脚下一滑，单膝跪进了泥里。
宫本眼神一冷，提刀直刺。
就在刀尖即将触到他胸口的刹那，张驰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他用肩膀狠狠撞在宫本腰上，两人一起摔进水里。
蒋龙紧随其后，红腰带甩出去缠住宫本的手腕。虽然腰带早断了，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对方的手往下拉。
“王皓——！”蒋龙吼，“起来！”
王皓抬起头，满脸是水。他看见史策站在岩凹处，手里紧紧抱着青铜卣，眼睛死死盯着这边。他看见雷淞然在后面拼命挥手，李治良竟然也站了起来，手里抓着一块石头。
他慢慢站起身，握紧了洛阳铲。
“不许伤我同伴。”他说。
这句话不是喊出来的，是低着头说的，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水里。
他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防守。他用铲子砸、扫、挑、挡，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架势。宫本开始还能应对，后来发现这人根本不怕疼，也不讲章法，纯粹是豁出去了。
两人拼到第七招，王皓故意卖了个破绽。宫本一刀刺来，他侧身躲过，顺势用铲背猛击对方膝盖。宫本闷哼一声，身形一矮。
张驰立刻补上一脚，踢在他胸口。宫本后退两步，踩到了之前蒋龙掉落的布鞋，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你祖宗显灵了！”雷淞然在后面大叫。
王皓没笑。他只是把铲子横在胸前，挡在所有人前面。
佐藤一郎看着这一幕，终于动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然后缓缓抬起手，准备下令总攻。
就在这时，任全生突然抬起头，看向头顶岩缝。
那里，有一滴水，正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