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睁开眼的时候，全息舱的光还在她脸上流动。她记得自己碰到了那块晶碑，然后一切开始扭曲。现在她坐在缓冲椅上，呼吸有点乱，手指还残留着冰凉的感觉。
林晚站在舱门外，手贴在玻璃上。她没有敲，只是盯着里面的数据面板。心跳、脑波、能量指数都在波动，但已经趋于平稳。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主控台。
苏然正低头看屏幕，眼镜滑到鼻尖。他手指飞快地滑动窗口，调出三组对比曲线。“她的反应不是模拟，是同步。”他说，“系统在读取她，但她也在反向解析系统。”
林晚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你说这是为她定制的环境，结果设备扛不住？”
“我按前三天的能量频率建模的。”苏然推了下眼镜，“可她碰到晶碑那一刻，输出值直接翻了七倍。这不是训练，是唤醒。”
他们说话时，艾拉慢慢站了起来。舱内灯光恢复柔和，神庙影像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银色残影在空中飘散。她抬头看着那道痕迹，忽然开口：“那个地方……我见过。”
林晚和苏然同时回头。
“不是梦。”艾拉扶着座椅边缘，声音很轻，“也不是幻觉。柱子断的位置，地面裂开的方向，连风穿过缝隙的声音……都一样。”
苏然站起来，走到监控前重播数据。画面定格在她触碰晶碑的瞬间——那一帧里，她的瞳孔变成了六边形，像某种符文在转动。
“你确定？”林晚走进舱内，靠近她，“你是第一次进这种设备，怎么会有既视感？”
艾拉没回答。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道微弱的银线浮现，持续不到一秒就碎了。
林晚立刻后退半步。刚才那一划，和星瑶描述的光阵一模一样。
“你别紧张。”艾拉收回手，“我只是……想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苏然从外面喊：“它存在过。至少数据记录显示，五年前有过一次同频信号爆发，源头就在东区地下。”
林晚皱眉。那是父亲实验室的位置。
“所以你们造的不只是教室？”艾拉看向他，“是钥匙？”
苏然没否认。
林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沉。”艾拉靠在墙边，“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放了一整部电影，但我只听到了片头曲。”
林晚笑了下。“下次我们调低分辨率，先从静态场景开始。”
“不行。”苏然摇头，“这次试炼暴露了一个问题——常规教学模式对她无效。她的力量层级太高，普通引导会引发逆向共鸣。”
“那你打算怎么办？让她直接去打深渊？”
“我是说，得换方式。”苏然打开新界面，“我们可以用碎片化记忆作为切入点，比如重现某个特定时刻的环境参数，而不是完整空间。”
艾拉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问：“如果我真的来自那个神庙……我是谁？”
空气静了一秒。
林晚看着她。“你是艾拉。是我们正在帮助的人。”
“可我不是普通人。”她说，“我能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它不想被关住。”
苏然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目前能确认的是，你是第五个载体。前面四个都失败了，只有你活下来，还能主动释放能量。”
“所以我在被测试？”
“你在被理解。”林晚接过话，“我们不是要把你变成武器，而是帮你弄清楚自己是谁。”
艾拉低下头。她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几秒钟后，她轻声说：“我想再试一次。”
“什么？”林晚愣住。
“我想再进一次。”她抬起头，“这次我不碰晶碑。我就站在那里，看会发生什么。”
苏然和林晚对视一眼。
“风险很大。”苏然说，“刚才那次已经触发维度穿透警报，再来一次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那就加防护。”林晚站起身，“我用冰元素做隔离层，你把输出功率降到最低。我们只观察，不推进。”
苏然犹豫几秒，点头。“我可以重构场域结构，加入三重缓冲带。但如果她再次共鸣……”
“我会第一时间切断连接。”林晚看着艾拉，“你也要答应我，一旦觉得不对，马上退出。”
艾拉点头。
十分钟准备时间。苏然重新编写运行脚本，林晚在舱体外布置元素结界。她双手合十，掌心涌出淡蓝色光流，在空气中凝成六角形阵列，层层包裹住全息舱。
“这招是从哪个角色学的？”苏然看着她操作，随口问。
“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改版。”林晚说，“砍不了人，封场子倒是挺好用。”
苏然笑了一下，又迅速收住。他盯着屏幕，手指不停调整参数。
“重启程序。”他按下启动键。
光影再次流转。这一次，神庙比之前更清晰。石柱上的裂痕、地面上的符文刻度、甚至风吹起尘埃的角度，全都精确还原。
艾拉独自站在中央。她没有动，只是环顾四周。
数据平稳。
三十秒过去。
一分钟。
林晚紧盯着监测屏。生命体征正常，能量指数稳定在绿色区间。
“看来这次……”
话没说完，警报响起！
红光炸满控制室！【异常波动！检测到高维共振！】
舱内景象骤变——神庙开始崩塌，天空撕裂，银色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艾拉仍站着，但她的眼睛已经变成纯粹的银白色，长发无风自动，整个人漂浮起来！
“她在吸收环境！”苏然大喊，“不是被动响应，是主动融合！”
林晚立刻催动结界。冰层加厚，封锁空间扭曲范围。但她发现，这次的乱流方向变了——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集中在艾拉胸口！
“她要把整个虚拟空间吞进去！”苏然猛地拍下紧急终止键。
程序中断。
光影消散。
艾拉重重摔在地上。
林晚冲进舱内将她扶起。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还有意识。
“你还活着？”林晚捏住她手腕测脉搏。
“咳……”艾拉喘了几口气，“比想象中……疼。”
苏然摘下眼镜揉眉心。“我们错了。她不需要适应这个系统。她是系统的母体。”
林晚抬头看他。
“她的记忆不是被封印的。”苏然声音发紧，“是系统本身在阻止她想起来。”
三人沉默。
远处，城市灯火依旧明亮。学院上方的防护罩泛着微光，像一层看不见的壳。
艾拉靠着墙，慢慢抬起手。这一次，她没有划动空气，而是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一点银光从掌心渗出，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极小的六边形。
她看着它，低声说：
“我记得那个声音了。”
林晚和苏然都没动。
艾拉望着那团光，眼神变得遥远。
“它叫我回家。”